这时,柳如烟从外面走了过来,看到守在门口的凌雅芙,皱眉问道“怎么就你自己?”
“红衣坊有事,所以单兄去书房了。”凌雅芙满脸笑容,明亮的眼眸在这漆黑的夜色中仿佛两盏明灯一般,她的容貌不比柳如烟那般倾城,妩媚,反而充满了英姿飒爽,给人一种很干净,利落的感觉,“不过他说,过会儿就过来。”
柳如烟了然的点点头,问道“主子在里面吗?”
“你找主子有事?”说着,凌雅芙这个时候才注意到柳如烟的脸色有些阴沉,不由得问道“如烟,你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一天的奔波让柳如烟面带疲惫之色,不过这还不是主要的,想到自己刚得到的消息,不由得一阵头疼。
“到底怎么了?”凌雅芙催促着。
柳如烟眼底满是复杂之色,她看了看紧闭的屋门,只觉得身心俱疲,自己尚且这般,不知道二殿下此时的心情又是如何。
“你说什么?”凌雅芙惊得眼睛瞪得大大的,一脸震惊的问道。
“事情就是这样。”说着,柳如烟无声的叹了口气。
凌雅芙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那我们现在怎么做?瞒着主子?”
“你觉得你能瞒得住吗?”柳如烟看着夜空中的一轮清月,良久,她缓缓说道“我觉得秦王这次来东望国,名义上是两国之间的走访,可我总觉得王爷已经知道了主子的下落,这一次来,估计也是为了确认。”
凌雅芙站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口腔溢满了苦涩的味道,“那,那,二殿下怎么办?”
这也是令柳如烟头疼的事情,这件事情不能怪二殿下,不论放在谁的身上,她想都没有人能够如此淡定,二殿下也是人,面对自己心爱之人,他也和常人一样。
怕失去!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最困扰柳如烟的是,主子现在只是失忆了,以前的事情主子虽然不记得了,但并不是没有发生,若是有一天主子回想起了一切,心中挂念的会不会只有秦王?
到那个时候,主子和秦王,二殿下,他们三个人又该如何自处?
似乎猜到了如烟的心思,凌雅芙小心翼翼的问道“如烟,你是不是担心主子会后悔?”
“不是我对主子没有信心,当年秦王在主子心中的份量如何,你应该也清楚,不是吗?”柳如烟挑眉看向凌雅芙,声音里面充满了悲凉的味道,她最怕的就是这一天的到来,没想到,躲来躲去,终究是没有躲得过!
冥冥之中,似乎一切都是注定的。
虽是夏季,可屋子里面此时的气氛却似乎比这炎热的夏日还要热,似乎是察觉到了凤九此时的失神,姬如恪俊美的脸上显出一丝凄然,但转瞬间便恢复了平静,他的吻游离至她的耳畔,低低说道“小九,我不容许任何人用任何办法从我身边将你抢走,更不管你是什么样的身份,红衣坊的坊主也好,什么都好,是不是爱我也好,我只要留住你,留在我的身边,给我生个孩子,这样你就不会走,不会离开我的身边。”他霸道得不容人有一丝抗拒,语气那般不可一世,仿佛天生的王者,一字一句,令她的心又慌又乱。
一夜纠缠,他几度带她攀入到极乐天堂,直至她累得陷入到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她隐约听到他在耳畔柔声说道“凤九,你记住,你是我姬如恪的妻,就算你心中有别人,我也势必会让你忘掉他,你生我生,你死我死,你若上天,我绝不入地,我若入地,你便决不能上天。你在哪里,我会跟到哪里,但我在这里,你便决不能走。”缱绻的声音,带着笃定,如同魔魅般在她耳畔一遍遍反复着,似乎要刻入她的脑海,永生不能忘。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凤九这个名字,却是这样凌厉的宣誓。
临近天灰蒙蒙的时候,天上的月亮还在,凤九睁开眼,她想,昨夜的月色应该很好,因为她看到即便天快要亮的时候,淡淡的月光依旧透过窗户,百折千回的照了进来。
一道人影站在屋内,朦胧的好似蒙上了一层雾,他离她大约只有几步之遥,似乎微一伸手便能触到,然却仿佛如隔千里。
凤九起身,将蜡烛点亮,昏暗的烛光亮起,驱散了黑暗,将偌大的屋子照亮。
姬如恪穿着一件似乎可以与夜色溶在一起的墨色长衫,双手环胸,依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淡若流金的烛光雕刻出他俊美的侧脸轮廓与颀长的身体曲线,乍亮的烛光让他眯起双眼,深敛在眸底的光芒让人难以臆测他的心思。
不知过了多久,凤九只觉得肩上微微一紧,隔着薄被被姬如恪揽在怀里,他的声音于耳畔悠悠传来,“怎么醒了?天还没亮,再睡会!”
凤九坐着没动,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放在姬如恪的身上,似乎想要从他的神情里面看出些什么,可眼前坐着的这个男人到底是姬如恪,他的心思又岂是那么容易被人看透的。
叹口气,凤九看着他,声音充满了无奈感,“恪,我就那么令你不安吗?”
“恪,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相信过我?”凤九深吸一口气,幽幽的开口,一字一字像是在自问,语调之间溢满了凄凉的滋味,还有那浓浓的疲惫。
凤九的话像是一把锋利的利刃从姬如恪的心头划过去。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姬如恪便怀疑凤九是红衣坊的坊主,但自从那之后,他便再没有不相信过她。
是从什么时候,他的心开始不平静呢?
是的,是从他得到消息,秦王要来东望国的时候,他的心便开始惊涛骇浪。
他和凤九之间兜兜转转这么些年,如今能在一起,他相信这是缘分使然,可如今,平生第一次,他开始害怕,每每深夜醒来,看着依偎在他怀里的人,满心的复杂。
凤九看着沉默中的姬如恪,疲惫的闭了闭眼,伸出手将他的手握在手里然后放在胸口,眼睛直直的凝视着他,“恪,就算这里曾经有别人,那也只是曾经,现在陪在我身边的是你,我这里,也只有你。”
“我知道。”轻叹口气,姬如恪将凤九揽在怀里,无声的安慰着。
红烛摇曳,映出一室朦朦胧胧的光晕,凤九坐在床榻上,感受着姬如恪身上清爽的气息,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凤九直起身,声音很柔和,“恪,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还在你身边。”她说话的时候,眼神很清澈,眼底深处甚至有着一抹对男人深深的疼惜。
姬如恪嘴角一扬,深邃的墨色眼眸在他绝色的笑容里灿若流星。
凤九靠在姬如恪的怀里,抱住他的腰,依偎在他怀里。
姬如恪微一错愣,低头看她,黑眸中有光在飞舞,那么狂肆,那么迷人,让人失魂落魄。
他伸臂一捞,便将凤九抱起,天旋地转间两人都倒在床榻上,他寻到她的唇,贴了上去,明明温柔得很,却带着炽热的坚硬,强势地吻了下去,他吻她,她回应着他,两人明明都滴酒未沾,可却都有着朦胧的迷醉。
两人之前有数的几次,要么是他被人下了药,要么是他故意装醉,像今天这样的,还是第一次。
他的手掌在她的衣衫上游移,衣衫如花瓣般褪落,可到了最后一刻,他却忽然顿住了。
“九儿……”他低低唤她,怜惜的吻温柔地落在她唇角,脸颊,眼睫,额头。
“九儿,对不起……”他看她的眼神,炽烈缠绵,却分明有深深的歉疚和疼惜在里面,其实何止是那一夜,之前的那几夜,他哪一次不是对不起她。
凤九伸手抱住他宽阔的肩背,主动吻上他的唇。
她知道,在她痛苦,难过的时候,这个男人比她承受的更多。
她的吻就像是火折子点燃了炸药,将姬如恪的冷静荡然无存。
他抱住她,将对她所有的爱和怜都做了出来。
鸳鸯交颈,抵死缠绵。
翌日——
凤九立在梅林中,眼前,犹如浮世隔云,彼时虽然没有梅花,可千百的梅树枝繁叶茂,清风扫过,处处都萦绕着绿叶的清香。
她在一块儿古拙山石上坐下,仰望着满林子的梅树出神。
站在主子后面的柳如烟和凌雅芙对视一眼,一抹叹息自心中响起。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后面响起,走过来的正是单岐,看到眼前的一幕,他微微有些呆滞,阳光下,远处的湖面上,波光粼粼,摇曳生辉,凤九一身白色的长裙就那样随性,洒脱在坐在山石上,阳光透过树梢的缝隙洒在地上,参差成影,远处,潺潺的流水声,与这里的美景俨然成为一体。
如诗如画!
美景如画,美人如斯!
或许主子的容貌不是最美的,但她身上的气质却永远吸引着大家。
“单岐,有什么事吗?”凤九回眸的瞬间,眼底顾盼生辉,在这明媚的阳光下,眼前这一幕,实在是耀眼的让人不敢直视。
单岐连忙收起自己的心神,说道“主子,大夫人要见您。”
闻言,凤九淡笑道“母亲和那两个小家伙近来可好?”
“都挺好的,天佑他们已经去上学堂了。”单岐回答。
从山石上站起身,凤九长长的伸了个懒腰,笑道“走吧,我们过去看看。”
其实在凤九来到东望国的时候,也让姜氏他们一同过来了,毕竟那个地方有过太多不堪的回忆,搬走,也算是一种解脱。
之所以不经常去看望他们,也是为了安全考虑,红衣坊虽然一统了江湖,但暗中还是有不少小喽喽时不时的窜出来蹦跶两下,为了避免他们将视线转移到他们身上,所以凤九每一次去,都是悄悄的。
“都安排好了吗?”凤九问道。
“主子放心,一切都准备妥当。”单岐说道。
路程并没有多远,凤九便来到了一家独门独户的小院,这里,山清水秀,鸟无花香,是个修养身心的好地方。
姜氏得知凤九要过来,便早早的站在门口等候了,直到一辆马车渐渐的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姜氏脸上的焦急之色才得以缓解。
从马车上下来,凤九看着眼前的妇人,其实她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只是如烟将曾经的过往告诉过她,她才知道,眼前这个人虽然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但暗中,她一直在保护自己。
这样的关系,又和亲生母亲有什么区别呢?
“母亲。”凤九走上前,淡然的声音中有着一丝温和在里面。
姜氏连忙拉过凤九的手,将人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然后放下心来,“这些日子我看你都瘦了,红衣坊现在已经安定下来了,你也要照看好自己。”
凤九边朝里面走边静静的听着姜氏的唠叨,心下一片温暖。
本来凌雅芙、柳如烟、单岐也要像往常一样跟在主子身边,却没想到被姜氏给拦在门口了,“今天我有事情要和小九单独说,你们三个守在门外便可。”姜氏说道。
闻言,这三个人对视一眼,有些犹豫。
“没事,你们三个先在外面等我。”凤九含笑说道。
“是,主子。”三个人齐声应道。
榻上,凤九跪坐在地上,一边倒茶一边问道“母亲这般谨慎,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小九,我问你,你现在是不是和二殿下在一起?”姜氏一脸郑重的问道,本来之前来这里的时候她并没在意,可这几天,她得到消息,凤九居然和那个人在一起,她不得不慎重,所以她这急急忙忙的把凤九喊来,为的就是要问个清楚。
凤九还以为母亲怎么了,现在一听,淡笑道“是啊,他对我很好。”将母亲面前的杯子续满茶,她不疾不徐的说道。
闻言,姜氏眉心一跳,一把抓住凤九的手,痛心疾首道“母亲不同意你们两个在一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