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雨夜,若是不喝杯酒,岂不是无趣?”姬如恪看向凤九,那双魅惑的眼睛带着很少见的温和以及凤九看不懂的深意。
凤九和这个人在一起的时间说长不长,可说短也不短了,但是他心里在想什么,有的时候真的很难揣测,就如同现在,在姬如恪的身上,凤九感受到了一股悲凉,她不知道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可若是姬如恪不肯说,凤九也不会勉强他。
她斜倚在床畔的卧榻上,手中握着酒盏,浅饮慢品,雨夜的风吹进来,一扫之前的炎热,带着淡淡的清凉,很舒服,“恪,看到我回来,你都不惊讶吗?还是说你知道我今天会回来?”
其实姬如恪是高兴的,只是心里的高兴被他强压下来了,想到以后的日子,心,前所未有的渺茫,他现在所做的,所付出的,无疑是为了凤九,以自己的能力保她一世平安,可若是人都不在自己身边了,自己所做的又有何意义?!
“恪,发生什么事了?”凤九皱眉问道,这和以往的男人不一样,往日的他总是那么潇洒,胸有成竹,可现在,那么自信,骄傲的一个男人身上居然会散发出一种颓靡的气息,这对于凤九来说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没什么,小九,看到你回来我很高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伸出白皙的手将凤九散落在肩膀上的发丝拢了拢,姬如恪的声音很温柔,与这夜风夏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闻言,凤九看了一眼他一眼,目光顿时被好似黏住了一般再也移不开。
“天不早了,今晚你躺在这里好好休息。”姬如恪放下酒杯便走了出去,推开门,一股湿意扑面而来,也让姬如恪的脑袋蓦然的清醒了几分。
来到外面,看到廊下站着的两个人,姬如恪看了她们一眼,什么话都没说便从她们面前走过。
凌雅芙和柳如烟对视一眼,后者点点头,喊住姬如恪,“二殿下已经知道了吧!”
闻言,姬如恪的脚步一顿,眼底满是复杂之色。
柳如烟单看对方沉默的态度就知道他已经什么都知道了,她深吸口气,缓缓说道“二殿下准备如何做?”
姬如恪依然没说话,不过脚下的步子却是停了,他站在廊下,看着漆黑夜幕中的雨水,那双好看的眼眸,波光潋滟,很是迷人。
“二殿下可是准备拱手相让?”柳如烟再次说话,话里面多了几分咄咄逼人的味道。
凌雅芙扯了扯如烟的衣袖,“如烟。”言下之意是让她多少顾忌些二殿下的颜面。
“殿下,这件事情是躲不了一辈子的,这一天迟早会来,不过就是提前了些。”柳如烟看着对方,想起过往的种种,声音里面充满了心酸,无奈,“以前的事情不堪回首,我们只希望主子能够好好的,秦王给不了的,我相信你能给,也正因为如此,当初我们才会来到这里,希望给主子一份平静的生活,有些事情她是忘了,但她这个人没有变,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她和秦王之间,终究是错过了。”
这个时候,凌雅芙也说道“主子的感情世界很简单,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您和她在一起这么长时间,这一点你还不清楚吗?”
沉默良久的男人,此时终于开口,“一份刻骨铭心的感情,岂是说忘就能忘的?”说着,他看向对面的二个女子,“你们呢?换做是你们,你们能做到吗?我知道,我是做不到。”
“殿下可是对自己没信心?”柳如烟问道,其实姬如恪对纳兰慕雪没信心,她倒是能够理解,她想任何一个看到过秦王的人,都没有办法做到无动于衷,更何况是面对爱的人。
凌雅芙倒是没有他们两个人想的那么多,也没有那么复杂,她眸光直直的看向姬如恪,沉声道“殿下,我觉得您对我们的主子没有信心,有些事情为什么不能说清楚呢?你和主子,你们心中都有彼此,为什么要这么别扭呢?秦王又怎么样,对,他这个人是很优秀,优秀到人间都不该有,但那又怎么样,向左向右,都是主子说得算,你再这么下去颓靡下去,主子真的有可能被人抢走。”
这话也就凌雅芙能够说得出来,耿直,简单明了,和她这个人素日的做法一样。
这个道理姬如恪都明白,说到底了,他怕失去,很怕,很怕,他的这一生,从来没有想得到过什么,但偏偏遇到了凤九,对于他而言,是想牢牢抓在手心而里呵护的人,即便付出一切,他都在所不惜,但,终究是不想看到凤九伤心。
一个人幸福,就注定另外一个人伤心,爱而不得,这种感受也算是人间最无奈的事情了。
凤九依旧倚在卧榻上,隐隐约约中,有悠扬的笛声传来,夹杂在雨声中,是那样虚无缥缈,极为不真切。
凤九侧耳聆听,却又似乎没有了,她怀疑自己听错了,握着茶盏的手紧了紧,唇角勾起一抹缥缈的笑意。
她起身将茶盏放下,方要吹熄烛火,窗外笛声隐约又起,凤九心中微微一颤,快步走到窗畔,将窗子打开,笛声夹杂着疏风冷雨扑了进来,雨丝飘至肩头,一片沁凉的冷意。
笛声,丝丝缕缕,袅袅不绝,缠绕在她身周,钻入到她心中。
这个笛声,凤九听过,是姬如恪自己谱写的曲子。
天地万物,风声雨意,似乎都在这笛声中缄默了。
外面雨丝蒙蒙,透过从窗子里流泻出去的光,凤九看到不远处的一株桃树下,一个人影静静的立在那里。
外面是淅沥沥的雨声,方才似有若无的笛声已经消散在雨声里,若不是那道熟悉的身影,她简直有些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凤九从卧榻上走下去,推开门,脚步朝那个身影走去,柳如烟和凌雅芙看到主子出来,将准备好的伞递给主子,什么话都没说。
凤九接过,撑开雨伞,朝桃树下的那个身穿紫衣的男人走去。
他吹的似乎很入神,长长的睫毛蝶翼一般垂了下来,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道阴影,他的手中握着一管玉笛,很显然,方才的笛声并非幻觉,而是姬如恪吹的。
凤九将伞移过去,似乎是感受到了身边的动静,笛声乍然而止,姬如恪看向身边的人,怒道“外面下雨你怎么出来了?”
她心里酸酸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此时,雨水蒙蒙,她的眼睛也蒙蒙的,“既然知道下雨,你为何不知道避一避。”
姬如恪暗叹口气,将凤九揽在怀里,说道“我送你回去。”
冷宫里,她靠在床榻上,托腮望着他,任由姬如恪拿着巾帕为她擦拭身上的雨水。
淡淡的烛火下,他纤长如蝶翼般的睫毛轻轻扇动着,黑眸看向她的时候,眸中闪过一抹淡淡的笑意。
凤九被抓个正着,脸上顿时一红,冷声道“既然没醉,就赶紧回去休息吧!”
姬如恪将巾帕放在一旁,伸手托起她的下巴,在她额头印下了一个吻,凤九便听到他温柔似缎般的嗓音低低说道“小九,你还是关心我的!”
凤九银牙暗咬“你还不走?”
姬如恪扬了扬眉,笑的云淡风清,拿了伞,转身向门外走去,还轻轻的为她关上了门。
殿内顿时一片寂静,凤九躺在床榻上,却久久睡不着。
外面的雨,似乎下的越来越大了,雨声淅淅沥沥中,又一阵笛声悠悠扬扬地响了起来。
凤九和衣躺在床榻上准备睡觉,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身上盖着的薄被,似乎还残留着属于姬如恪的味道,搅得她心神有些恍惚。
笛声,恰在此时响起。
悠悠扬扬,缠绵悱恻,从外面的竹林中传了过来。
凤九心中一动,在这样的夜晚,姬如恪居然还在为她吹笛子。
在顾不得其它,凤九刚要打开门走出去,却压下自己的脚步,转身回到床榻上,装作没听见。
笛音好似魔音,穿过紧闭的扉窗和蒙紧的被褥,径直钻入到她耳中,撩拨着她的心。
凤九犹记得,那一日在小院,那一夜,夜色如墨,华灯旖旎,碧水湖畔,一人一笛,人笛合一。
他就站在一丛海棠花前,静静而立,浅浅绵绵的笛音,好似从天际吹来的缥缈的风,将尘世中的一切浮华幻丽敷贴。
那时而婉转,时而清澈,时而缠绵的笛音,在灯火迷离的夜色之中氤氲着如梦如幻的缠绵婉转。
她何曾想过,昔日曾经的敌人,会成为她最爱的人,眼下的局面对他们并不利,今日她回来,当看到他如此寂寥的坐在床畔的卧榻上,心狠狠的一揪,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这个男人在想什么,所以,凤九心里的确是生气的,气姬如恪的隐瞒,可到底,无法硬下来心对这个男人置之不理。
心随着外面的笛音起起落落。
不知何时,笛声戛然而止,静夜之中,只余雨声淅淅沥沥。
凤九的心弦好似崩断了一般,她起身拉开了门。
雨声似乎比方才大了,雨丝夹杂着夜风,扑到她身上,冰凉。
烛火透过大开的门,照亮了外面的夜色。
姬如恪靠在柱子上,表情痛苦,身体蜷缩在起,似乎在颤抖。
凤九的心犹若被重锤击过,一阵惊惶,她提裙疾奔向他。
“恪,你这是怎么了?”凤九吃惊地俯身问道,伸指抚上他的脸颊,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滑落在指尖,湿漉漉的冰冷。
“小九,我不舒服!”姬如恪声音很低,表情痛苦。
凤九心底生出一阵揪心的痛,她揽住他的腰,将他从地上扶起来,搀扶着他慢慢向屋内走去,将他安置在床榻上,回身关住门,将凄风冷雨全部阻隔在外。
到了屋内,借着明亮的烛火,凤九才发现,姬如恪的脸上毫无血色,就连唇色都苍白至极。
“是不是着凉了?”凤九抓住他的手,紧紧握住,他的身上并不烫,相反的很冰冷。
姬如恪并不说话,只是紧紧的抱着凤九不撒手。
“恪,是不是上次的药造成的影响?”凤九问道。
将揽在她腰间的手拉开,凤九拿起一旁的干绒布一边擦拭着他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去解他的腰带。
本来他就难受,再穿着这么一身湿漉漉的衣服,就算没病,都变得有病了。
把姬如恪放在床上,任由他抱着自己。
这时,冰凉的唇忽然贴在她的唇上,似乎要从她口中汲取温暖一般,急切地吻她,明明是冰凉的唇,却让她感觉到像汹涌炽烈的火。
凤九有些心慌,想推开他,没想到却被他抱得更紧。
“恪,你醒醒!”凤九喊道,伸出手她抱住姬如恪,身子紧紧贴住他的身子,想要将他的身体暖热。
姬如恪翻身压在她的身上,呼吸渐渐转为急促,微微眯起的眼看进凤九的双眸,各种情绪在其中翻滚,好似困解脱而不得其法,声音里夹杂着一丝痛楚。
“小九,嫁给我吧?”姬如恪问。
“好!”凤九毫不犹豫的说道,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她真的愿意嫁给这个男人。
“小九,你说的,是真的,真的吗?你不许反悔……因为,我会当真的。”
话音一落,唇就已经落了下来,席卷了她的气息,激烈的吻好似汹涌的浪涛,吞噬着她,淹没着她……
花香和酒香弥漫的屋内,气氛乍然变了。
两人的身体紧紧相贴,严丝合缝的没有一丝空隙,好似他们天生就是一个人,是上苍可以将他们分开,而如今,他们终于找回了彼此。
他霸住她的呼吸,令她的意识于狂乱间完全失控。
她被他吻得唇红了,脸红了,身子竟然渐渐滚烫起来,似乎有陌生的情愫和渴望汹涌而起。身上的衣衫已经不知何时被除去,她感觉到一丝凉意,伸臂更紧地搂紧他。
而姬如恪的身子,已经不再那么冰冷,渐渐有了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