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

蔺慕恒苦笑了笑，“相比你是将门小姐，我的出身简直是卑微。我不过是个孤儿。世人都在揣测，我是父亲的私生子。我记得很小的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这些，我知道自己是个孤儿，养母对我很好，养父却很严厉。养母说，我是养父带来的，她很喜欢我，却不知道我的身世。而我只问过我父亲一次关于我的身世，唯一一次。他说，不要管别人怎么说，他一定会把我当作自己的孩子。直到后来，我因为蛊毒的折磨疲于奔命，已经无暇顾及我的身世了。但是今天，他可能喝多了，说了一句，他说，我的眼睛，很像我的母亲。只可惜，再也看不到她的眼睛了……”

蔺慕恒说完这句，眼眶又湿润了，“那时，我急着追问，我生母是谁。他知道自己失言，只是摇头说，人走了，没有意义了。倾儿，我……”他顿了顿，“我真的挺难受的。”

“当年主母下嫁家主，前主母已经去世多年。因为郡主的身份，家主不能再娶。若是家主和别的姑娘生下你，也不容于主母。我猜想，这位姑娘在家主心中的位置很重，所以家主才会想方设法把你认为养子。主母也是因为顾忌家主，才会假意对你好。但其实，她非常嫉恨，才会对一个小孩下蛊毒。”

“我在想，我的生母，说不定也是主母害死的。只可惜，这十年来，主母已经把旧人换得差不多了。很多线索都无从查起。”他叹了一口气，神情是少见的落寞。

“别急，一切都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傅琬倾搂上他的脖子，柔声安慰道。

他没有说话，只是趁势将她压倒，又是一番攻城掠地……

她，就是他一味解愁的良药。

月挂半空。

蔺逍风带着几分醉意，走到了夏姨娘的房间。虽然有人守着，但是看到是家主，不敢造次，于是为蔺逍风开了门。

蔺逍风走了进去，看到夏姨娘躺在床上，紧紧闭着眼睛。

他为了她盖了盖被子，看着她的脸。她以前算是丰满的，脸也是俏皮的鹅蛋脸。不算是国色天香，但是看上去很舒服。这些年过去了，她瘦了好几圈，看上去有些苍老。

她从小就在蔺家长大，算是蔺家的家奴。后来，他娶了纪氏为妻，也将她收了进来。再后来，发生了许多让人无可奈何的事，让她不得不离开。

他看着她长大，她一直都是无忧无虑，毫无心机的。命运却把她折磨成了这个样子。他在床沿坐了下来，没忍住，又重重咳了几声。

夏姨娘缓缓睁开了眼睛，有气无力地喊道，“家主。”

蔺逍风笑了笑道，“是我吵醒你了。”

“家主……”她想起来，却浑身无力。

他将她按了下去，“伤口挺深的，你必须静躺。”

“家主，真像做梦一样。还记得很多年，我们的孩子不小心没了，你也是让我静躺着，不给我乱动。细细回想，真是往事如烟啊。”夏姨娘哽咽了。

“如玥，最近，我一直回想起从前，想起……想起很多人，还有你。真是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回来了。”

“我没有回来。等我伤好了，我就会走的。主母不喜欢我们在家主身边，我不想家主为难。”夏姨娘说完，眼泪拼命往下掉，流到了她的耳后，她的头发上。

“过了那么多年，今日不同往时了。我们老了，都变了。她也已经得到她想要的。而且，这次你救了她，只要我开口，她一定会同意的。”蔺逍风为她擦去泪水，一脸温柔。

“真的吗？”夏姨娘终于有了笑容。

“我现在就去和她说。”

“家主，谢谢……”

蔺逍风又咳了咳，“还是叫我风哥吧，这样让我感觉我还年轻些。”

“谢谢风哥。只要能留在这里伺候风哥，我不需要任何名分，也不需要风哥和主母为难。”夏姨娘生怕事情有阻碍，又连忙说道。

“知道了。我会处理。你别担心。你安心养伤便是。我明日再来看你。”

蔺逍风又帮她盖好被子，才轻手轻脚地走了。

过了半个时辰，南宫妙音就出现了。

夏姨娘还是闭着眼，一动不动的。

南宫妙音走到她面前，掀开她的被子。她的伤口是挺深的，虽然包扎好，但是外面的衣裳还在沁着血。

“装什么？快睁开眼吧。”南宫妙音恨恨道。

夏姨娘缓缓睁开了眼睛，语气里带着恭敬和惊喜，“主母……”

“夏如玥，你真能装。装了一辈子。”

“主母，您一向误会我了。我从来就不是那样的人。”

南宫妙音嗤笑一声，“你处心积虑回来，又混在颜瑾瑜身边，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真的只想回蔺家，刚好大少奶奶招募绣娘，我便有机会进来。我出身低贱，不过是个家奴。但是我无依无靠，我的家就在这里，我真的无处可走了。我不要什么名分，只想在蔺家有一席安身之地。还请主母成全。”

“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别人不知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安什么心思吗？”南宫妙音居高临下看着她，“这次司马栩的事，别让我查出和你有关，不然我会把你碎尸万段。”

“我舍身救了主母，主母还怀疑我吗？”夏姨娘一脸的不可思议。

南宫妙音杏眼一瞪，“这个世上，有一种计谋，叫苦肉计。夏如玥，你真是够了。”

“主母，你为什么一定要误会我？我真的没有。当时司马栩一剑刺过来，我本能就想救你。我一直以诚实善良待人。绝不欺人半分。”夏姨娘满脸的诚恳。

“行了，我懒得听你说废话。因为你救了我，我现在不容你，定会遭人嘲笑。但是，你等着，夏如玥，我不会善罢甘休的。”南宫妙音狠狠地看了她一眼，扬长而去。

夏姨娘静静躺在床上，想起那天见司马栩的一幕。

司马栩说，“嬷嬷，为了保瑾瑜清誉，我可以和你演一场大戏，最后命丧当场。但是你也要发誓，你一定会杀了南宫妙音，为她报仇。”

她回道，“放心。你也看到了，七姑姑之死，就是我一手促成的。这一次，轮到南宫妙音了。我不能让她死得那么容易，我要让她身败名裂而死。”

司马栩于是又对她说了最后一句，“尘世对我已无可恋，我只求一死，死得其所。”

想到这里，夏姨娘眼里有些看不清的情绪。

放心吧，司马栩，你会死得其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