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年夜飞到c城，青冥拦下一辆的士直达风栖谷，一路上处处张灯结彩，车顶上堆了各种小雪人的车辆川流不息，商场里迎新春过新年的音乐也喜庆得很是应景，连纷纷扬扬的大雪也没了令千树万树梨花开的莹白，被彩灯辉映出应和年节的繁盛。

作为c城示范小区，风栖谷的新年装饰也很到位，常青树上密集的彩灯闪烁不停，每条小道上都铺有长长的红毯，腊梅开得正好，空气中满带着清寒的甜香，还有半个小时便要跨年，小区下几乎没人，但整栋楼明亮的灯光星星点点，寂静中也能嗅到年味儿。

青冥站在楼底，看见七楼唯一熄了灯的人家，唇角直抽，大过年的人呢！

拿出手机，十一点四十，没时间多想先给连鸢拨了电话，两个嘟声过后便被接了起来。

“青冥？”连鸢坐在咖啡厅的一角，面前着摆放一杯flatwhite、半个柠檬慕斯蛋糕、还有一本翻开的书，里面夹着折叠整齐的雪白宣纸，不自觉的将唇边逸开了弧度，心底俨然生出不为人知的欣喜，连带着声音里也染了笑意，“这通电话是不是来得早了些？”

“不早，这样能确保我是第一个。”青冥本就是想给连鸢一个惊喜，此时心里再急，也只敢不动声色的在雪地里暗暗打探，“在家？……你那边好像有音乐，没有惯例的看新年晚会吗？”

“在咖啡厅。”连鸢答道，“反正是一个人，就想出来看看。”

叶曦还在叶家，连鸢先走的时候，本来嘱咐连鸢去他爸爸家中过年的，反正两人虽离婚了，但关系一直也很好，不过连鸢到底还是在年节前离开了，别人一家欢喜和乐的过年，自己去打扰作什么，虽然没人会介意，但总归是觉得格格不入。

咖啡厅？青冥凭借着上次的记忆，隐约记起了风栖谷外几百米开外的地方，的确是有一家叫做eternallove的咖啡厅，夜已经深了，鸢儿应该不会到太远的地方，如果是那里的话，现在赶过去还来得及。

“你那边有车声，也没在家吗？”

青冥不敢跑得太急，否则凭连鸢的聪明，还不一下就露了馅儿，但隐约的鸣笛声终究没有逃过捕捉，只好温声道：“刚出的门，不能让你一个人这么过新年，我陪你。”

连鸢看着窗外纷飞的雪，好看的眸微弯，却是无奈的用手撑起下巴道：“何必，……不过，听你这么说，我竟然很开心。”

“……。”

“有想要的新年礼物吗？”

“我不是小孩子。”

“但这不妨碍我想送你新年礼物。”

“是吗？那……不如把自己送过来。”

“真的？”

“开玩笑的，怎么，你还真想过来？不过可惜，好像现在赶过来也来不及了。”

“谁知道呢。”

“嗯？什么？”

“我说，小鸢，回头。”

连鸢一愣，站起转身将视线放到门口，一个修长而熟悉的身影缓步走来，金色的发上沾了细碎的雪花，像是孩童洒下的霜糖，清秀俊逸的面容上挂着温柔的浅笑，本该多情的桃眸却只映了一个身影。

走到连鸢面前，新年的钟声恰好敲响，在明灯万千的城里留下回环的余韵，一下一下，仿佛能荡入心间，织出一首绮丽的乐章。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你……。”

因为太过震惊，连鸢还没组织好语言，他怎么也没想到青冥会真的飞到他身边，即便心里有着猜测，这人……似乎真的喜欢他，也一样，令人难以置信。

服务生上前来询问是否需要些什么，让微微凝滞的气氛得到些许缓解，点了一杯卡布奇诺坐对面，青冥看着盯着他不转眼的连鸢，笑道：“怎么了？我以为应该是惊喜而不是惊吓。”

“是惊喜。”连鸢笑着向后靠在椅背上，自然的将腿交叠，下颌微微扬起，将目光移向天花板，有些像一只优雅而高傲的猫，声音淡淡冷冷的，如同平日里最不经意的闲聊，“青冥，你喜欢我吧。”

虽然早就猜到，或许他已经知晓了，而今夜自己前来，不也正是想将一切理得清楚明白，但听自己所爱之人如此直白的问出，心还是不可抑制的提起，手心也泛出一丝冷汗，明明这么多次了，还是会紧张啊……，青冥在心底微叹，面上却是一派潇洒自然，缓声道：“是，所以能否请校草赏个脸，暂时委屈一下做我男朋友。”

“暂时？”连鸢不解的看向青冥，这是什么意思。

青冥将左手三指合并抵在太阳穴，目光专注而认真，声音清雅低缓的道：“我发誓，如果校草大人同意，三年之后就可以在一个小红本上永久盖个戳。”

连鸢没忍住一下子笑出来，然后做出思考的模样，想想道：“也不是不行，如果你愿意做我的模特的话，……国画大赛，我想画人物。”

“好。”

连鸢眼中闪烁出一丝戏谑的笑，“不考虑一下？”

“我想不用。”

“那我要画醉卧牡丹。”

“……。”是不是还要风折芍药，青冥缓了片刻，在神君气节和表白成败间迅速做出权衡，毫无压力的道出一个好字，那个……什么，拒绝一时爽，追妻火葬场……什么的，必须，绝对，不能有……。

看着青冥迟疑后故作坦然的神情，连鸢觉得这大概是有史以来，过得心情最好的一个年，敛眸瞟到被自己带到咖啡店里，夹带着那张宣纸的书，连鸢将画抽出递给青冥，正是青冥第一次所做的那幅白衣短袖的少年，“物归原主。”

“我是暴露在这幅画上？”青冥失笑，不是已经藏在听力书里了，怎么翻到的？

连鸢轻蹙眉梢反驳“你不该让这么纤薄的一张纸背这么沉重的锅。”

“那是从何处见得？”

“现在仔细想想的话，真是哪里都见得。不过我之所以开始认真猜测你的心思，的确是在发现这画以后。”

不过一切尘埃已定，再去追溯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实在有些本末倒置，两人共渡的第一个新年，显然不该被这样浪费掉。

牵手走在繁华热闹的街头，夹杂着冰雪的冷风，似乎也没了平日里那份湿冷阴寒，反而带着清爽干净的味道，恰好能降下脸上微起的那一丝热度。

令人捧腹的午夜贺岁电影，路边公园闪着彩灯的旋转木马，被雪盖了厚厚一层的路边长椅，平凡的新年景象在另一个人的陪伴下，有了不一样的恬淡温馨，回家的路有些长，但却在恍然间便走完了全程，其实，再长一些，长到可以一直牵手走下去，也很好。

回到房间洗漱完已经是凌晨三点，走在路上不觉得，一回家，暖气加上软软的大床效果简直像是成了精的安眠药，一个劲儿的催人欲睡。

青冥将即将歪倒的连鸢扶正，将电吹风暖暖的热气对着连鸢打着圈的吹，滴着水珠的发逐渐变得蓬松，衬得人别样的柔软可爱，“听话，吹干了再睡。”

“困……。”纤长的睫毛缓慢的一眨一眨，仿佛慵懒的蝶缓慢扑闪着翅膀，和他的主人打瞌睡不时点头的节奏完全契合。

好在没多久便吹干了，连鸢倒下不到三秒便睡着，被青冥揽在怀里，还会自动找个舒服的地方靠着，也不知是梦到什么，粉色薄唇一开一合的轻喃，青冥好奇的凑过去，隐约听见，好像是……醉卧牡丹？神君大人无奈抚着爱人的发丝，眼神中带上了一贯的纵容，还真要画呀……。

画是自然要画，不过所谓的醉卧牡丹也只是连鸢的戏言，第二日在心里构图时，连鸢躺在青冥腿上，一边等着青冥剥橘子投喂，一边道：“认识你之后，我总做一个梦，满天星辰深处站着一个身着青衣的神仙，看不清面容，但是……隐约记得，有一双桃花眼，和你很相像，不，怎么说呢，应该说，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那就是你。”

青冥手中动作微顿，然后放一瓣橘子到连鸢嘴里，笑着道：“谁知道呢，或许是上辈子也说不定。大概，那时候我是天上的神君，你是一只漂亮的小狐狸，偶然相见，我对你一见倾心，但人妖殊途，相爱之后触犯天条，双双被打落凡尘，在人间再续前缘，共约白首，剧本里应该都是这么写。”

“你刚才是不是说我是狐狸精？”

“没有，我在夸你好看。”青冥答的毫不心虚，虽然，鸢儿是不是只狐狸，可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了，不仅是，还是最珍稀的那一只，当然，这话他现在可不敢说。

连鸢坐起身朝他翻个白眼，道：“三十年前的剧本才会那么写，现在写的话，即便是狐狸，也该是九重天上的神君爱上一只九尾天狐，然灵狐对神君丝毫无意，直到下凡历劫时，神君不离不弃，从凌霄碧落跟到黄泉与人间，才算是让灵狐动了凡心，这样才有人看。”

“不论剧本如何，只要结局能是执子之手，百年好合，那就怎样都不重要了。”青冥摸着连鸢脑袋道。

“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