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的锤着自己的胸口,却无济于事。
这痛苦更多的是来自于心灵,而不是肉体。
“静心咒。。”
这股悲伤就像泛着白沫的浪花一般冲刷在刘郁的心上,渐渐地,刘郁的眼睛上也蒙上了一层水幕。
揉了揉眼睛,刘郁瞪着通红地眼眶望着场中的景象,有一股力量支撑住他,要他将每一处细节都清清楚楚地录入自己的脑海中。
小迟抚着刘郁的后背,轻声念诵着静心咒。
舒缓的音调在刘郁的耳边响起,刘郁捂着胸口,眼睛一眨不眨。
干涸的人工湖底。
源源不断地暗红色混凝土泥浆灌入那个人头大的小空洞,周边堆积起散溢而出的粘稠土浆,遮盖住那一圈漂亮的石头花,遮盖住了那股奇异的香味,向四面八方涌出。
巨大的铁桶隆隆地转动着,照着面前这个小小的人工湖,即使整个灌满成一块平地也是绰绰有余。
‘这个人是要填平这个湖吗?’
刘郁看着站在岸边负手而立的中年人,那个辫子男口中的仇哥。
“这么大的动静,这小区里都没人出来理论的吗?”
整个小区充斥机械的轰鸣声,此刻却都是紧闭着房门,没有人出来探究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即便是个跑出来看热闹的人都没有。
唯一在这里凑热闹的就是胸口痛的刘郁同学了。
‘这里。。究竟与花连醉有什么关系啊?’
噗——
噗——
噗噗——
随着混凝土的不断涌入,泥浆粘稠的表面逐渐鼓起一个个小凸起,好像金鱼吐出的气泡冒出了水面。
砰——
水泡破裂。
一片银光闪耀在正午的阳光之下,像是干净的水面皱起了粼粼的波纹。
是一条条疯狂甩动着尾巴的小鱼。
这些小鱼普遍不足一指来长,最大的也不过将将如人的手掌一般,多是鲫鱼,白鲢一类常见的鱼种。
“原来这些鱼全都躲在这里了。”
刘郁原先还奇怪,抽水抽了这么久,为何之前扑出水面的那些古怪小鱼不见了踪影?难不成全都钻进了这脏乎乎的淤泥深处?
原来那些鱼全都躲进了刚才那个狭小的洞里。
那个洞的洞口虽然不大,可刚才望进去黑乎乎一片,不知道有多么深。
这些不足巴掌长的小鱼与刘郁原先见到的一个样,不是少一片鱼鳍,就是缺半个脑袋,身上的鳞片确实漂亮,可身上却带着货真价实的尸毒。
六只木雕散发出的气息仿佛是在人工湖上空铸造起了一面坚实的围墙。
轻松能够跃出水面一人高的小鱼拼尽了全身的力气钻出了粘稠的混凝土层,一露头就被头上的坚壁狠狠地拍了下来,无力的在泥浆表面扭动着身体。
“它还没有出来,继续。”
“仇叔”只是冷冷地瘪了一眼这些无助的在水面上乱蹦跶的小银鱼,便让搅拌车继续向这个狭小的池塘倾倒暗红色的泥浆。
很明显,他的目标不是这些蹦蹦跳跳的小杂鱼。
咕嘟咕嘟。。
巨量的暗红色泥浆灌入那个孔洞,周边溢出来的红泥铺满了整个池塘的底部。
啊——
哦————
一阵毫无意义的怪异声响从下面传了上来,像是一个人嘴里塞了满满一口苹果,嘟嘟囔囔地拉着你讲话,饱满的汁水在齿间流淌,与喉间涌出的气流混在一起,来回鼓荡在你的耳边。
粘稠的泥浆表面开始涌动起来,像是下面藏了一只四肢粗壮的大熊,被沉重的兽夹拖在腿上,挣扎地逃命。
中年人的眼睛的危险光芒聚拢起来,看着在泥浆中翻着滚的那个庞大身影。
“仇叔,有东西出来了。”
扎着辫子的高大青年男子退后了一步,紧张地冲对面的“仇叔”喊道,慌张之下也是忘了夹在耳朵上边的耳麦。
“知道了。”
仇叔淡淡应了声,好像是为了看清楚些,蹲下了身子,弓着腰伏在膝盖上,像是田埂边上蹲着抽烟的老农。
可他的手里没有烟,只有一把黑乎乎的大黑伞。
这个时候他已经将大黑伞转到了背上,刘郁这才看到这伞是通过一根极细的绳索与“仇叔”的身体拴在一起的。
蹲到地上之后,“仇叔”的手顺势就搭到了旁边的一座猪鼻蛇木雕头上。
这座木雕上的猪鼻蛇高高地昂着自己与短胖身体不相称的硕大头颅,挺着一只狰狞地猪鼻,死物制成的双眼却是如仇叔一般,狠狠地盯着湖中那阵喧嚣的源头。
粗糙的大手抚摸上同样粗糙的猪鼻蛇头顶,飞扬的毛刺被这只大手粗鲁的抚平,却扎不透这上面厚厚的老茧。
霎时间——
在那道不断涌动着的身影旁边,再次出现了一条不断扭动的血红色物体。
那是一条蛇,粗壮如成人大腿般的大蛇,身材短粗,流畅至极的扭动着自己臃肿的身体,朝着前方那道身影游了过去。
浑身淋满了暗红色的浆液,在这满池的黑色淤泥与粘稠混凝土之间,这条大蛇却是怡然自得,那只大大的猪鼻似乎可以拱开前方的一切阻碍,让后面的身体像鱼儿一般儿在冬日坚硬的泥池中肆意摆动。
整片池子翻腾起来。
跃出泥面的古怪小鱼尚未被炙烈的午日阳光烤成焦炭,就被着剧烈翻滚的泥浆又推入了红色混凝土层当中,银白色的身体肉眼可见的被这种浸了血的泥浆染红。
啊——
哦——
又是那阵古怪的叫声。
这次不仅仅是一条长着大鼻子的蛇朝着那边游过去,四面八方的泥浆池中浮出了好几条这种粗大的怪蛇。
哦——
那个嘴巴里塞了苹果的身影终于攀出了暗红的泥浆,暴露在了冬日凛冽的寒风中,暴露在了正午炎烈的太阳底下。
啊————
少了泥浆的阻隔,这声音变得极刺耳,刘郁感觉自己正坐在一列绿皮火车中,火车翻轨,车身与生了锈的铁轨发生剧烈的摩擦,整个人的脑袋也像是被摁在铁轨上一路摩擦过去一般。
刘郁紧紧抓住自己胸口的衣服。
“这是什么人?”
此刻从红黑混杂,污浊不堪的湖底艰难地站起身来的,赫然是一个高大瘦弱,光着身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