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等其他人回应,姬月先提步速退,飞奔向庙门。
红像又笑了,肥手乱舞,双腿蹬起落下,令得整座陆王庙都在震动着。
它的动作幅度越来越大,脸上的表情由笑转怒,喉咙中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众人看得汗毛耸立,忙动身逃离。
岂料,红像突然双腿用力一蹬,整副身子腾空跳起,而后重重砸落。
随着这一砸,庙内地上漫了一地的血浆,似被狂风席卷,被疾速地推开,摊成一片,覆盖着每一寸地面。
众人动作再快,都没能赶上血浆漫开,脚下顿时踏进了这一摊黏腻的血色之中。
“洗澡澡,要洗澡澡,洗干净咯,煮上一锅销魂肉汤!”红像以屁股为支点,兴奋地摆动身体。奇怪的是,方才那一砸,发出了巨响,庙宇却未有裂洞出现。
一行人脚步忽地顿住,再挪动不得。
每一个人皆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魅姬看见一个小女童,被人拖带而走。母亲跪地哭泣,不住磕头求恩,而父亲的头滚落在地,已无声息。女童花容失色,表情扭曲,撕扯匪徒铁臂,却毫无用处。她就这么被抗在肩头,哭天抢地。
最后,她看见女童的眼中,竟流出血泪,绽落于地。
画面斗转,匪徒锁着女童,恭敬跪拜在几名穿着妖艳的女子身前,沉声复命。
那些女子嫣然一笑,用手扶起女童的脸,似在说着什么。
她们的不远处,也站着一个幼女,躲在一丰腴女子身后,缩进肩窝,恐慌地偷窥几人。
魅姬看着看着,双眼被染红了,随后渐渐溢出鲜血,滑落面颊。
……
邬岑飞看见几位中年男女绑着一个男童,对着几个身材高大的壮汉谄笑,随后将男童托举献上。男童极力扭身挣扎,却无济于事。大汉一手抓过男童紧缚的双足,倒立悬空,被提至一片土地之上。他另一手举起宽长的屠刀,将男童身子向前一甩,随后一刀铡下。
鲜血溅射,渗入泥土之中,剩下那具幼身抽搐,渐渐没了生息。
中年男女拖着一个年过五岁的男孩,他惨声哭吼,扒在地上,手被砂石划破,鲜血直流。
邬岑飞看得痛苦至极,呜咽着,也涌出了血泪。
……
众人不约而同都在踩上血浆后看到了什么,面色痛苦不堪。
云苏眼前也出现了一幅画面,却让她愣怔。
两个年仅二三的孩童,被一同置于一个红铜锅炉,水汽蒸腾,褐汤滚滚。二童似已昏迷,下腹冒起两团光蕴,其一为蓝,其二群色交杂,颜色深暗。
一人手执药材,一株又一株投放进褐汤,顿时水汽更甚。他双手托起一杵,支入锅炉中不断搅拌,口中不停默念法咒。
不久后,那人抡起木杵丈打一童后背,只见小童在受此一击后,那青蓝光团竟从下腹在褐汤里被剥离出来。一时间,小童惨白了脸,毛孔中有血丝渗出,融进了褐汤。
青蓝光团吸收着褐汤中的药力,摇摇摆摆滑向对面的小童,轻轻撞进了她的腹中。那混杂的光团被替换出来,游向对面。可是,褐汤中的药力只余残渣与污浊的血液,此时纷纷被那光团吸收,转眼间,变得更加杂驳,徐徐进了小童体内。
“轻舞,我的好孩子。谁说我女的命不能篡改呢?哈哈哈哈哈……”那人甩开木杵,仰头朗声大笑。
这一幕被云苏看在眼里,双拳绞动,黑白二色光晕在眼底酝酿着一股惊天之威。
庙宇之中,红像还在开怀地摆手大笑,一地的血浆顺着众人的脚底向上攀爬着,渐渐覆盖了周身。
就在血浆已漫过云苏的脖颈,要将她圈成一个血人之际,黑白二光忽然在她的双眼激射而出。一股似从远古蛮荒而来的暴虐灵压震晃着周遭的空气,只在眨眼间撑裂了浆膜,化作齑粉。而后一具又一具地,震碎了其余人身上的膜,向着红像的门面就要冲去。
红像呼吸一窒,终于动容变色,一晃坐了起身子,肥掌拍出。可却如以卵击石,寸寸碎裂,虽着这股冲击而消散。
“眼……”红像话音未出便被粉碎了。
众人上一息还被束缚于红像的血法中,此时却只余黏腻且带了些许赤色的汗水留在皮肤之上,提醒着他们曾被血浆所包裹。
一晃神,数十人终于醒来,发愣似地摸了摸脸颊,却发现尽是湿意。
“我这是怎么了……”姬月呢喃着,方回想起刚刚见到的一幕。
“哇……”童童回过神来,下意识抓住了邬岑飞,直在脸上哭出了一层湿膜。而后者没有一丝反应地任由其扯着,十指一顿一顿地颤抖着。
云苏抬手,看了眼刺破皮肤的染血指甲,意识似乎有一些模糊,以及,一丝疲乏之感。顿时觉得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恍惚如梦初醒。
那是……云家吗?
众人再次恢复正常,已有些时间了。
时不时看向一地的赤末,再看看那身碎的红像,全都默不作声。即使是姬月,都僵了一张脸,心情极差。
“刚才……究竟发生了些什么?”苍昊出神地盯着赤末,那心惊肉跳的痛感还不断盘旋在心口。
“我只知道那一地血浆与脚底接触后,我便看到了一些可怕的画面。”魅姬紧束着衣襟,微微缩着身子,以求得一丝终得平安的真实感。
“那血浆是个陷阱。糜血膏腴,好招啊。呵,早在客栈之夜,潜逃的掌柜和小二便已知会了这小村里的东西。一切都是排设下的计谋,方才各位险些就要一同赴死了。“姬月一句一叹,满是嘲讽地说道。
“是我未早些意识到那红像的阴谋,才害得差点全军覆没。”闫达傲气尽失,难得捎带了一些自责之意。
“唉,陈季卿他们,恐怕是真的身首异处了……”步阳也是摇头,有些低落。
“诸位皆说自己受困,那红像究竟又为何而碎了?”言箓却是第一个问起了所有人未曾有气力去探查的疑问。
众人这才回想起来,中了糜血膏腴,红像占了大势,为何又身败而灭?
他们眼对眼,一个个扫去,最后落在了一直不曾开口的云苏和阙鸿身上。
“你们……”
“小月可无事?!”
“童童呢,我的小子在哪里!”
两道莽撞而又带了丝焦急的呼喊破庙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