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鸿维?打哪儿来的风,把你也刮来了。”郭锋一听声音,眉头立即紧皱,郭烨更是不加掩饰得厌恶,随后向郑会投出了疑惑的眼神。
“事出有因,请帖是快马加鞭赶至东茂城的,时有情况特殊,烨儿可别生叔叔的气。”郑会一脸无奈,仿佛也没料到这个叫徐鸿维的人会亲自赴宴。
郭烨冷声一哼,拍了拍黄石子的马屁股,随后掏出一形似马厩的木具,默念咒术。黄石子喷了两股气,有些不情愿地低首就这么钻了进去。
“那便是阙鸿所说的马厩么?”马厩不过巴掌大,却能将一匹近一丈的马收入其中,必然是雕刻了某些阵法,且至少糅杂了三种以上的生阵。这样一幅马厩,做工复杂,粗略评估一番,也摸到了百锻兵的门槛。
郭锋带了些许歉意地看了云苏一眼,却是默许了郭烨的动作。
云苏点头表示理解,看着那个名为徐鸿维的气旋束境修真者一脸失望,暗自思量着:
“看郭烨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此人莫不是曾经与郭家两兄弟争夺过这黄脑马,才生了嫌隙?”
“都赶紧进去吧,一会儿城主要来了看你们这幅模样,落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回去又得挨训了。”郑会看气氛不和,立即当起了和事佬,寻了个理由,将三人一同赶进了大堂就坐。徐鸿维还眼巴巴地死盯着郭烨手中的马厩,一刻都移不开眼,激得郭烨脸色更臭。
“唉······让姑娘看笑话了。两位侄子曾经因为这马与徐家的孩子大打出手,连徐家主都掺和了进去,令两家关系交恶。若不是徐家早年对郑某人有恩,我亦不想沾这趟浑水,邀他前来啊。”郑会送走三人,这才转过身来,歉然苦笑。
“今儿大喜的日子,郑弟怎得一副愁眉苦脸,没精打采的样子,是不是不欢迎我来啊?”云苏才要安慰郑会,廊道口处却传来爽朗的笑声和调侃。
一个留着长髯的中年男子,迈着大步走来,云苏只是粗浅与之对上了一眼,顿时觉得神识都有些被刺痛了。
“又是个培元境的高手······”云苏认出此人便是黎阳城城主简覃,虽外表仅似逾不惑,可修炼却已有八十载,早年被虎门招揽成为内门弟子,后一路拼杀,在越王古林偶得一首山器,乃是一枚兽骨,吹奏此物,可唤来兽魂潮为其所用。
说起来,自九洲时代起,最强的几位皆是人形始神,女娲捏塑的泥人也是以人形作为参照。千万年来,这一形态经岁月淘澄,逐渐变成修炼的最强形态。这一点,即使是以凶悍著称的兽类也难以匹敌。
即使在土伯缔造酆都神道后,天地之间的魂体,多数都为人魂,而非兽魂。一来,灵兽毕生修为都凝聚在兽丹中,丹碎,根基就彻底消失;二来,灵兽的魂体难以形成意识,虽说灵兽生前能够形成灵智,吐人语,甚至修炼成人形。然而在死后,灵智却随着兽丹的消失而散去,兽魂则多成了无意识的游魂。
简覃的那一枚兽骨,却能将那些残留在天地之间,仅存不多的兽魂汇聚于一堂,以人智来操控兽魂的力量。虽然孤身只影的兽魂实在渺小不堪一击,但正所谓积少成多,若以万数为基石,层层叠起,造出兽魂潮,其威力亦不可小觑。
“城主,您可终于到了。”郑会一扫之前阴霾,也是温笑招呼着简覃,宛如多年好友。
“说起来咱们虽一直有礼尚往来,但这几年来,忙于城内公务,咱们真正见面的次数,我可是掰着手指头都数得过来了。今日你难得一邀,就算是在天涯海角,简覃也得赶来相会。今日不说城主,只是相知多年的好友,得喝它个不醉不休!”这简覃城主还未饮酒,说话就像已微醺,他勾着郑会的肩,拖着那羸弱的身子,大步走进了大堂。
郑会闪过脑袋,又是对云苏有些尴尬地一笑,便被拽走了。云苏亦数不清这是郑会今日第几次向她致歉了,但简覃的到来,却让她意识到,那置于主位右方的桌椅,原来是给他置备的。
郑会将简覃扶坐后,前去偏厅,将妻子商久茜扶出。出乎云苏意料,这商家独女算年岁应不过三十有五,却颤巍巍地被郑会搀扶,满头扎眼的银发蓬乱地盘成一团。商久茜眼神虚浮,像是久病卧榻不起之人。
“郑夫人可是得了什么怪病,为何年轻尚轻,就成了这副模样?”云苏私下悄悄询问阙鸿,以她目前的医术,并未能仅从面上就看清复杂的病症。
“说是得了早衰症,度一年似十年。也就在这几个年头,便衰老成了这般。
商德淼尚在世时,为了这独女的怪病,可谓耗尽心力,寻了不少人来查探。却是个个都说回天乏术,难以医治。最后,商德淼求到了悬壶门那儿,寻了一位国手来给商久茜探病,却只留下了“天意难改,节哀顺变”与几颗吊命的丹药,便叹惋离去。
自那之后,商德淼的身子也大不如从前,商家权柄也渐渐地落到了郑会手上。原先听说,商德淼对郑会可是颇有微词,只断言郑会以色侍人,迷了爱女的眼。后来身子不济,也顾不上许多。
老丈人既然已死,这商家易姓,怕也是板上钉钉了。你看着商久茜神志都有些不清了,不出两三年,就该支撑不住去了。届时,商家大权将全由郑会一人掌控。”阙鸿了解的远比云苏四处调查得来的多。
“天意难改?”云苏咀嚼着四字,眼中忽地精光一闪,神色复杂地看着郑会。
“莫不成,小湾村的背后······”她脑海中顿时有了一个猜想,足以将整件闹鬼之事一并解释,只是证据不足,还需多加观察。
“各位贵宾久等,发妻身子欠佳,还望海涵。”郑会为商久茜就坐,正身对着各路宾客致歉。
“无妨,郑兄爱妻的美名,中洲有谁不知,此等缱绻相守,不离不弃,我等羡慕来不及,又怎会有他想?”宾客之中有人站起,为郑会美名了几句。
“是啊。”
“此等情谊,着实令旁人艳羡。”不少人应声附会道。
“谬赞了,郑某人实在担当不起。不过是久茜于我恩情并施,此生都无以回报。”郑会的语调柔得如同一汪湖水,直令一干女子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