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薇姑娘在说什么,怕是有些醉意上头,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郑会故作镇定,说完便想急急离开。
“郑会家主同我们说的这番临别之言,让人听着甚是感伤,别有一番遗言的风味。那东西,怕是今晚便算计好了,要入宅行凶了吧。”云苏也不着急,看着他离去的步伐,缓缓吐出了一个瘆人的推测,令郑会直接用手撑着木柱,再难前行半步。
“古薇姑娘,你到底在说什么。”郑会乱了气息,上下两排牙直抖。
“既已知道我真名,为何一直伪装?遮掩得太过完美,反而会露出破绽。”云苏不放过他,步步紧逼。
“······”
“云清影姑娘······你是如何看出我已知晓你身份的。”郑会喘息了许久,才稳下心绪,操着极为冷静的口吻。
“猜的。”
“什么?”
“我说,我是猜的。你是否知晓,我只是心中存了个疑影。季厄那种面上一套,背地一套的狡诈性子,要真的承认为我了隐瞒了身份,我反而不信。
不过,郑会家主,你也真是百密一疏。就任着徐鸿维与我们交谈了一下午,以至于连你所书的信写了什么内容,都交代了个清楚。”徐鸿维酒醉后,嘴巴上根本不把门,他大嘴嚷嚷:
“不是郑会叔写给我家老爷子的信中,指明了郭家两兄弟将至,我好端端地在修炼又怎会被他踢到这儿来。”
“交待清楚了又如何?子时一到,反正谁都逃不了,左右有人相伴,黄泉路上也不会孤单,不是么?”见阴谋被步步揭穿,郑会倒也不再心焦,冷淡得恍如生死乃身外之事。
“拖着一座宅邸,一同陪葬,你当真认为赤鬼之王会放过无辜的人?”云苏怒意上涌,郑会为了拉人垫背,已全然不顾旁人性命。
“这场谋划,早在五年前便开始了。无辜?这座宅邸余下来得人,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连同你的家族,同样肮脏。虽然你已脱离云家,但骨子里仍旧留着他们上位者罪恶的鲜血,杀你一个,更不算无辜。”郑会的恨意绵延开,平日里温和的面庞在此刻无比狰狞。
“早就听说你聪颖,今日果真切身体会到了。我倒是好奇,你究竟是如何识破我的计谋的?”
“破绽太多。再如何遮掩目的,一些看似不必要的行为都会泄露你的意图。从你阻止商宅中人接触修真者开始,你的复仇便已根植于骨髓。商久茜的病是你做的,商德淼的死是你造成的,商宅里接二连三的人命是你故意引来的,在你前去小湾村招来被厉鬼附身的商人时,这个最后将同归于尽的阴谋便拉开了帷幕。”
郑会听着云苏的分析,拳藏在袖中攥得发白。
“陆言,乃是你的发小。你与陆言从小自小湾村长大,后为了追求仕途,一齐来到黎阳城。你因着相貌出色,受到商家之女商久茜的青睐,入赘了商家,之后染上了花天酒地的习气,与陆言渐渐背离。商德淼从骨子里看不上你这样从山坳中出身的平民,百般挤兑你,甚至以你的好兄弟陆言来抨击你的陋习,令兄弟失和,最终割袍断义,分道扬镳。但后来你做了什么,导致陆言一家三口被小湾村的人折磨至惨死,郭家、徐家、甚至城主简覃,都与此事有干系,你今日将他们长子一并引来,是欲借赤鬼之王的手,将他们一并拖入死局。而你所言,商宅并无无辜之人,若我没有猜错,这些下人皆是小湾村的弃婴,是那些村民遗弃的孩子。你为了报复他们,将他们的孩子养至成人,再将其杀害。”结合各方汇集的关于郑会的消息,以及郑会许多蹊跷的表现,云苏大致推测出了这一场报复的始末。
“云清影,你当真是神机妙算,不亚于那些奇门的神棍了。
呵呵呵······你说的对,局早就布下了,不过有一点你猜错,并非只是五年前。早在陆言一家惨死之后,我与商宅,就已是不死不休。”郑会虚脱着靠在木柱之上,以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陆言,是我从小的玩伴。我们一同出生在小湾村,那时候,村庄偏远落后,四处皆是荒芜。村里的人固执保守,排斥外人。但陆言不同,他天生向往着村外的天地,他幻想自己是一只燕雀,总有一条要飞出一隅之地。
那年,我与他皆是五岁孩童,在山中拾柴,偶闻琴音,寻得高人。他并未询问身份,却是赠了我们一曲琴音与一首诗:‘不惜歌者苦,但伤知音稀。愿为双鸿鹄,奋翅起高飞。’从此便成为我二人的人生箴言。后来,我们逃出村庄,一路来到黎阳城,从此落下脚跟,发誓永不再回去。我俩合伙开了店,陆言头脑比我好,给我们赚了盆满钵满,甚至引得黎阳城最大的经商家族商家的侧目。也就在那一天,商久茜一眼识中了我,欲让我入赘商家。
陆言曾极力反对此事,他看出商家人势力,商久茜不过是一时兴起。而我利欲熏心,总觉得陆言在妒恨我入了商家的眼,与他大吵一架后,寻了商久茜,当夜就上了她的床。生米煮成熟饭,即使心生悔意,却不得不认账,陆言也无奈支持我娶了她。
从此之后,我俩的人生好似朝着全然不同的路各自偏离了对方。我渐渐学会了爱慕荣华,以貌取人,还染上了酒瘾,偷偷去青楼寻欢。陆言规劝不动,我们便渐渐疏远。
后来,青楼之事被商久茜发现,商德淼大怒,直斥我是渣滓,从此往后,日日责骂,处处挑错。还经常以陆言辱我,直言爱女识错郎君,遭猪油蒙了心。陆言靠着经商才华,逐渐做大,有了自己的府邸,娶了一良善人家,很快便听闻怀了一子。
我身在水火之中,恨意蒙心,陆言的一切在我的眼中,皆是无比刺眼。于是,我想出了一条毒计,从此陷入万劫不复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