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苏抿了一口茶,继而又道:
“那屏障中的阵法触一下便能令木层隔断一旁的声音,而侍者的身上也印有可传声的阵法,因而在帘幕内的人听得见侍者的动静,而无法觉察到随同的是何人。这些心思虽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布置,但就是这细节,往往能在毫末之间决定结果。你若是没有发现这些关窍,怕是出场就被扒了个精光。你有身份在,不过是个竞价场所,就算被知晓了其实也无碍,但这要是换在生死之战中,一丝不经意的疏忽,便能置人于死地。”
盘屋内尚有微风,阙鸿却觉得冷汗从后背沁出。
云苏见他这幅窘迫的模样,觉得好笑,又安抚道:
“也不必过于放在心上,那几座的买者多也是从家族或是门派中学来了一些伎俩,好生训练了一番,才有得这些路数。这伎俩对付没什么心眼的人倒是管用,但要是拿出去给那些老狐狸鉴上一鉴,可就是班门弄斧了。”
“我觉着你就挺像老狐狸的。”阙鸿还是一阵迷茫,听了云苏之言脱口便说了一句,引子云苏瞟了他一眼,顿时哽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笑。
“这伎俩说复杂也复杂不到哪里,只要牢记,无论对方说什么,都不要以本名回礼,也不要被激将法所迷惑,不自觉暴露了身份。我现在把这阵法再解开,你务必记住了。”云苏嘱咐了阙鸿一些诀窍,又射出一颗果实,屏障一闪,隔间内又畅通了声音。
然而,二人半天都未听到有旁的声音传来,阙鸿有些按奈不住,又要开口,却被云苏按了下来。云苏有些嘲讽地挂着一抹笑:
“几位行事当真是小心得很,既不出声透露一丝一毫,又要时时刻刻注意着四周动向,唯恐有所遗漏。各位不论自家中或是宗门而来,都是学有所成,我当真佩服至极。”
话传了出去,却一时没得到回应,云苏倒也不急,慢慢品茗。阙鸿却是一脸抓耳挠腮地不耐烦,令她不由得摇了摇头。这等勾心斗角的场所,实在不适合阙鸿这般五大三粗的大汉,得生生把他给憋急了。
“唉,认栽吧,再候着也钻不出个空子,这回可真碰上软硬不吃的金汤城墙了。”云苏静静候着,终于顺三座那一边也耐不住性子,大呼忍不住了。
“今日出门真应当看看黄历,本是应了家父的要求,来盘屋历练,不说能突飞猛进,也应稍有进益。之前来的几位一阵交谈下来,也有获益颇多,怎么到了五座,竟一个子儿都钓不出来。”四座也是一阵抱怨。
“原以为五座另一位说话大大咧咧,方还寻思着是个突破口,没想到哇······”二座寡言,也吐露了一番想法。
“又有人来了。”一座突然出声,帘幕内又瞬间没了声音。
侍人又领进了一人,入了六座,而众人也如之前那般,循循试探,比之云苏这般无缝可入,新入的买家都是在交谈之中被挖出了不少来历。听得阙鸿直叹吓人,忙对云苏传音,若真要是他一人来了,怕是连被坑得连这几人都会觉得无聊发闷。
余下的四位接连入了场,倒是没了那番试探的闲暇时间,十位买者入座后,那圆柱之上的白光又亮了三分。
开盘了。
侍者进了场,充当起了说评人,他绕着十件隔间边走边向众人介绍。
第一件宝物在圆柱中出现了,宝箱缓缓打开,一枚圆润的玉石露了出来。此石极为独特,内里像是一汪湖水,闪动着粼粼微光。
“萤石?”
“不错,此乃萤石,产自山川大泽之中,掘工乃是从湖底沙石之中挖出。可要知道,唯有在清夜朗月之时,待月光静洒湖面,晃出几抹不同的色泽,才能令掘工认准了地方,下潜去挖。
萤石想必无需鄙人多加解释,各位定是知其作用的。”侍者的语调掌控得极好,不高不低,错落有致,显然是经了一番严格训练的。
“不过,这萤石一瞧便是经过雕琢,不知原石有多大,这价,也就须得低了几分不是?”顺八座待侍者说完,远远对这萤石,观赏了一番,便挑出了些刺。
“嗯,萤石乃是浑然天成的矿,这一块瞧着像是被敲断打磨了不少,才成了色。”四座附和。
“既然是盘会,是好是坏,全凭诸位自行评判,鄙人只能点到为止。那么接下来,便是初盘。
还是由顺一座起个头。这块萤石的底价定为五十元锭。”侍者话落,好戏便上场了。
“即是起头,若是直接逼到了一角,那便缺了这盘价的趣味。六十元锭。”萤石转至顺一座,座上之人似是掌开了一把扇子,观摩了一会儿,才抛出了一价。
“虽说这萤石并非是奇品,但也是那夜明珠炼制的必需之物,一座仁兄怕是这价压得过低,一会儿可不好收场。”侍人从顺一座行至顺二座的帘幕之后,静待顺二座的出价。顺二座带了丝意味不明地笑意,像是在调侃一座之人心思太深,压价太狠。顺一座一听却是不置评语。
“一百二十元锭。”顺二座抛出一价,足足翻了一番。
“不加。”萤石传至顺三座,却是再未抬价。
“喔?三座这位是把这石头琢磨清了?才初盘就不涨了,莫非是要在终盘一举拿下?”顺二座听顺三座竟就这么跳过,有些好奇。
“揣摩过多可不是什么好事儿。”顺三座与之前形同二人,此刻一言不发,像是一尊紧盯着猎物的狼。
“一百三十元锭。”顺四座也下了价。
阙鸿只在初盘便觉得呼吸不畅,原先陪着阙家长老长见识,也并未对盘价有什么兴趣,此时轮到了自己,当真是将心吊在了嗓子眼。他吞咽了口水,紧紧观察着云苏。
“一百六十元锭。各位这也太小心了些,不说是否经了雕琢,无论何种萤石,如这鹅卵一般大小的,都是以一百五十元锭起价。莫不是真当在场诸位皆是门外汉,从未听过这萤石的来历,才这么小心抬价,最后忽地落下高价,惊退对手不成?”云苏毫不含糊,直接将这萤石的底价掀了起来,三座听了直接怒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