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州，剿总司令部。

李妆和放下电话，对周应群道：“正好你在这儿，林夕说今天晚上六点半在锦秀酒楼，请你我还有江伟吃饭，让我通知你务必赏光。”

周应群笑了，“林夕这是要跟我算账啊。”

李汝和不解地问：“你得罪他了？”

周应群回道：“昨天晚上他抓了我在王世贞身边卧底的那个女人，非要让我用王世贞去换，没办法，我只好用一个假的去尝试，刚好他不在，他手下也没细看就给换了，想必林夕现在正发火呢。”

李汝和点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儿，那你今天晚上还要去吗？”

周应群点下头，“去还是要去的，虽然我用假的骗了他，但却是他先到我的塘里来捕鱼，是他理亏在先，所以这事儿我也得跟他掰扯明白，免得他再发起飚来满城去抓那个女人，坏我的大事。”

李汝和：“周处长刚才说欧阳少华死的蹊跷，是什么意思？”

周应群：“我总觉得这个案子有些不对劲，林夕已经抓了宁静，姚美贞为什么还要杀欧阳少华灭口呢？而且做的还这么不隐蔽，只要稍微一查，就可以知道昨天晚上是她跟欧阳少华在一起，尤其是还在旅社里共处了那么长时间，她虽然灭了口，但却把火引到了自己身上，你认为一个g党间谍会有这么傻吗？”

李汝和：“这个我也考虑过了，不过我认为，她原本是没打算杀欧阳少华灭口的，只是在离开迎宾旅社之后，她发现欧阳少华没有跟她一起沿中正街回司令部，而是拐到了中山路锦园的方向，所以她认为欧阳少华是去向林夕告发她的，才迫不得已杀欧阳少华灭口。”

周应群：“这是唯一看似合理的解释，不过问题又来了，欧阳少华为什么没在锦园的时候就告发姚美贞呢？”

李汝和：“司令部里的人都知道，欧阳少华现在喜欢的是宁静，已经追了宁静一年多了，平时他过的很仔细，但给宁静花钱却是很大方的，而宁静对他也不错，这一年来，欧阳少华就没自己洗过衣服，都是宁静帮他洗的。宁静被林夕枉抓了，欧阳少华当然是想替她伸冤，所以才要向林夕告发姚美贞才是真正的共党间谍。”

周应群：“好，这个解释也说得过去，但宁静在下午就被林夕抓走了，欧阳少华为什么非要等到晚上与姚美贞幽会之后才想去向林夕告发姚美贞呢？而且还是在与姚美贞一起离开迎宾旅社之后，故意让姚美贞看到他向锦园方向走去，他在楼下抽了那么长时间的烟，为什么就没悄悄溜走去向林夕告发呢？”

李汝和笑了，诘问道“难道周处长不是男人吗？他当然是想先占便宜然后再去告发。”

“但很奇怪的是，经法医检查，欧阳少华死前并没有碰过女人。”周应群说着，手指点着验尸报告上那两行字让李汝和看，然后道：“那是欧阳少华不想要还是姚美贞不愿给呢？按李兄所说，欧阳少华把姚美贞约到旅社当然是想要，而姚美贞想封欧阳少华的口，自然也应该是他想要什么就会给他什么，两个人在一起那么长时间却什么都没有发生，这就让我很难理解了。”

“原来是这样，不过据说这个欧阳少华很有些书生气，跟一般人的思维不一样，所以你也不能以常人的心理去推测他。”李汝和也想了一想，然后解释道：“那有可能是这样，欧阳少华约姚美贞去旅社，并不是想占她便宜，而是想劝她去自首，去把宁静换出来，这样也就不会把他自己牵扯进去了，如果他去告发，那他自己也脱不了干系，也会被林夕追责的。所以是姚美贞想给而欧阳少华不敢要，结果自然是姚美贞不可能同意去自首，欧阳少华无奈，只好自己去告发。而姚美贞呢，一开始只以为欧阳少华想趁机占她便宜，所以就高高兴兴地去了，没想到欧阳少华是劝她自首的，所以出来的时候就很不高兴，然后又发现欧阳少华向锦园方向去了，她知道欧阳少华是去告发她的，所以就迫不得已杀人灭口了。”

周应群：“好吧，也只能这么解释了。但姚美贞杀了欧阳少华之后，她应该怎么办？”

李汝和：“你说她能怎么办？”

“逃跑！”周应群道，“不管跑得了跑不了，她都要逃跑，都不应该在这儿等着林夕来抓她。”

李汝和：“也许她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反其道而行之呢？”

周应群晃下头，“这连纸包火都算不上，怎么侥幸？如果说她是迫于无奈才匆忙间杀欧阳少华灭口，那完事之后就应该立即逃跑，否则杀欧阳少华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就象现在这样被林夕抓走了，她图的什么？从司令部到迎宾旅社正常步行要二十多分钟，从迎宾旅社到欧阳少华遇害地点一个来回至少也要五分钟，也就是说，姚美贞在杀死欧阳少华之后，连犹豫的时间都没有，就快步疾行赶回了司令部，这让我总觉得不对劲。”

李汝和：“周处长的意思是说欧阳少华不是姚美贞杀的？那又会是谁做的呢？”

周应群：“我觉得是宁静的同党干的，不管欧阳少华是被谁杀的，其结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为宁静洗脱嫌疑，因为她被林夕抓起来了，无论如何都不会是她干的。郑州那边已经给我回信了，说宁静在学生时期就已经被赤化了，而且还是一个活跃分子，当年她参加的那个支前队也正是g党组织的，所以我认为潜伏在司令部里的g党间谍就是宁静！欧阳少华也许知情也许不知情，反正只要制造出事端，就可以达到转移视线的目的，姚美贞只不过是个倒霉鬼而已。”

李汝和笑着摇摇头，“周处长就不要疑神疑鬼了，我知道你们总是把简单的事情想的很复杂。其实我们也不希望姚美贞是g党间谍，你知道昨天林夕把宁静抓走以后，司令部里有多少人松了一口气？今天又有多少人惶惶不安？副总司令听说林夕把姚美贞抓走以后，马上就把唐参谋长派往锦西了，你明白什么意思吧？我查过昨晚所有外出人员的出入时间，除了姚美贞，其他人都在九点以前回归了，也就是说司令部里没有你所说的宁静同党，那你说是谁杀死欧阳少华的呢？而且，如果说欧阳少华不是姚美贞杀的，那又怎么解释这一切呢？欧阳少华为什么会约姚美贞去迎宾旅社？为什么共处了一个半小时却什么都没做？离开旅社以后为什么会赶往锦园？最重要的一点是，除了姚美贞，还有谁能知道欧阳少华的行踪？至于宁静，被赤化过又如何？党国里被赤化过的人还少吗？尤其是那些在北平读过书的，有几个没被赤化过的？现在不一样死心塌地地效忠党国？尤其是她还在我们的医院里做了五年的护士，g党总不会派个间谍来给我们救死扶伤吧？”

不同的人不同的心态，而不同的心态又导致了不同的倾向，从李汝和的个人角度讲，他是非常希望姚美贞就是g党间谍的。锦州的这个东北剿总前进指挥所，他李汝和是国防部正式任命的参谋长，但这个司令部却是范汉杰的老同学兼老部下唐云山从青岛原班带过来的，换句话说，除了他李汝和，人家都是一家人，所以司令部里的所有事务实际上都是由唐云山一手掌管，而他李汝和实际上只是一个摆设，充其量讲，他只是范汉杰的一个高级作战参谋，这令他感到非常不爽，所以他才极力论证欧阳少华就是被姚美贞杀害的，就象现在这样，唐云山被迫躲到了锦西，这个司令部现在由他主管了。而周应群则是抱着怀疑一切的态度，这个比林夕还要资深的大特务，同样有着非常灵敏的嗅觉，不过虽然他感觉这个案子有些蹊跷，但一时之间却又找不出明显的破绽，李汝和的问题，他一个也解答不了，李汝和的解释，他也是一个都推翻不了，所以他现在也只好接受是姚美贞杀害了欧阳少华这个推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