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应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停住筷子稍稍想了一下，问张文其：“锦园那边今天都有什么情况？”

张文其忙答：“我今天忙了一整天，上午带人到那几条主要的马路上去布设监视点，下午又赶到白云公园去等化蝶，一直等到五点才离开，回到小白楼刚坐下喘口气，陆先生的电话就来了，所以我还没来得及向他们了解情况。”

周应群道：“那你现在就去办几件事情：第一，去了解一下今天的监控情况，问问他们今天有没有看到一个陌生女人在锦园附近反复出现，然后再问问林夕和江伟今天都跟什么人接触过；第二，让他们下去检查一下锦园附近的电线杆，看看上边有没有张贴什么东西；第三，派出三组人马，都扮成警察，把城里所有旅社旅店的房客都给我认真地登记一遍，找什么人不要告诉他们，就让他们装做例行检查的样子就行了。”

张文其站起身寻思了一下，道：“处长，我想起来了，上午我到锦园对面去布设监视点的时候，还真在那看见了一个女人，是个农妇，就坐在锦园大门斜对面的一根电线杆底下卖东西，感觉她的年纪也就在三十往上四十不到的样子。”

“噢？”周应群和陈士龙不禁都警觉地惊疑一声，周应群忙道：“你赶紧去吧，把事情详细了解一下，问问那个女人有没有跟林夕和江伟接触过。”

张文其出去了，三个人都放下筷子不吃了，这是收获前的紧张，仿彿青蛇就要浮出水面了，当然也有收获前的疑虑，周应群看看陈士龙，终于忍不住问道：“陈先生，你能确定跟青蛇接头的海棠花就是你所说的那个苏楠吗？就不会是其他人吗？”

这一切都来的太容易的，陈士龙心里也忽然有点没底了，他知道，一旦弄错了，那是吃不了要兜着走的，不管是江伟还是林夕，都不是可以随便怀疑的人物。他犹豫了一下，回道：“应该不会有错，昨天晚上叶局长连夜赶到上海，召集我们所有当年的知情人开了一个分析会，这是大家最后一致认定的结果。原因主要有两个：其一，青蛇和海棠花这两个代号分别属于两条不同等级的情报线，二者之间绝对不会有搭连，所以此次前来锦州与青蛇接头的就肯定不会是现任海棠花，那广播中所提到的海棠花就应该是青蛇所认识的那个海棠花；其二，这也符合g党一贯的联络原则，在青蛇常规联络中断，一级接头方式失效的情况下，也必然会派出一个他所认识的人与他恢复联络，所以这个海棠花就一定是苏楠，当然前提是青蛇就是江伟和林夕中的一个，但这个前提已经不需要再怀疑了。”

周应群不禁又疑问一句：“何谓一级接头方式？”

陈士龙微微地笑了笑，道：“周处长手上所拿着的那个就是青蛇的一级接头方式。‘青蛇，大姐身体不适，海棠花与你私会。’这句话的意思就是：‘青蛇，一级接头方式失效，改由海棠花以二级接头方式与你联络。’”周应群似有所悟地点下头，陈士龙继续道：“这是南方g党所惯用的方法，这个一级接头方式很少使用，只适用于两个陌生人之间的接头，而在他们接上头以后，就会自行再商定出一个二级接头方式保持联络，这个二级接头方式也只适用于这两个人之间，接到信号前去赴约，见到人就接头，见不到人就离开，第三人用这个二级信号就不好使了。南方g党一向非常谨慎，极力避免陌生人之间接头，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使用这个一级接头方式的。”

周应群这才恍然大悟，不禁自语道：“原来‘梁先生寻同窗好友朱英才’才是化蝶的一级接头信号，而那个‘庄先生寻妹如梦’只是方正和化蝶之间的二级接头信号，怪不得方正要亲自到锦州来。”周应群心里有了底，不禁稍稍放松了一些，端起杯敬酒，“咱们别闲着，该吃吃该喝喝。”一杯酒下去，周应群又问：“那陈先生认为，林夕和江伟谁更有可能是青蛇呢？”

陈士龙微笑道：“这个问题我们昨天夜里也讨论过了，大家一致认为，江伟的可能性要远远大于林夕。其中最大的一个疑点就是当年林夕刺杀江伟一事，最终的结果就是江伟安然无恙，林夕身陷牢狱，若不是毛人凤救了林夕一命，林夕必死无疑。现在看来，这很可能是g党布的一个局，江伟当年是假投降，g党以牺牲陈昌柏和林夕为代价来换取我们对江伟的信任；退一步讲，就算当年江伟是真投降真的出卖了陈昌柏，事后他也有可能会向g党忏悔，而他所处的位子可以给g党提供大量非常有价值的军事情报，所以g党也一定会给他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他的罪过无非就是出卖了一个陈昌柏，而他的价值却远非十个陈昌柏可比。”陈士龙停了一下，又道：“而林夕呢，这几年一直在毛人凤身边，而毛人凤又是出了名的阴险狡诈多疑，能在毛人凤身边潜伏而不露出马脚，那是很难想象的。再有一点就是，在林夕被抓之前，他肯定不是g党，那他又是什么时候投靠g党的呢？又有谁能够策反他呢？跟他最亲密的人就是苏楠，当年苏楠都没能把他拉进g党，那在他投靠毛人凤以后，就更不大可能有人可以策反他了。还有一点，就是林夕是否知道海棠花这个代号也是个疑问，毕竟那时他不是g党里的人。”

周应群点点头，陈士龙又道：“不过叶局长的意思，即使林夕不是青蛇，我们也要想办法把他变成绿蛇。老头子想改组情报机构，准备成立对外的军事情报局和对内的安全调查局，军事情报局肯定是二厅的，而安全调查局就得由我们和保密局来争了，所以保密局才是我们的主要对手，从这一点上说，我们更希望林夕是青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