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管事将试卷答案誊录十余份,然后分发下去,吩咐那些批阅试卷的人按图索骥即可,他自己则将批阅过的试卷分类,合格的和不合格的各自为一类。
赵冕信手抽出几张合格的试卷,看了之后,暗舒了口气,说道:“本王还以为,像梵羽这样的怪才,山东遍地都是呢,原来也就这一根独苗。”
多策拿着一张考卷,看之后笑了起来,向赵冕献宝道:“少爷,你看这一张卷子,‘一间牢房中关着两个犯人,其中一个因偷窃要关一年,另一个是抢劫杀人犯,却只关两个月,为什么’,这个人是这样回答的——”
“古语曰‘窃钩者诛窃国者侯’,是以偷窃犯要关一年,而抢劫杀人犯却只关两个月。”
“还有这道‘人在饥饿之时,空着肚子能吃几个鸡蛋’,这个人回答说,能吃几个鸡蛋要根据自己的财力而定,富者可以多吃,贫者只能少吃或不吃!”
“如果东京城一斤白菜五文钱,一斤萝卜六文钱,那么一斤羊肉多少钱?这个人回答说,这道题出的有问题,萝卜怎么可能比白菜贵呢?还说东京城的蔬菜已经涨价了,五文钱买不到一斤白菜……”
赵冕听了这些令人哭笑不得的回答,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神情,说道:“像这等庸才,没有科举中第实乃我大宋万千黎民百姓之福!”
两个时辰一晃而过,蒋管事将统计出来的数据向赵冕汇报:“启禀王爷,答对一道题以上者一共有九百一十三人。在这九百一十三人之中,有一百三十八人答对两道试题,有二十五人答对三道试题,有两人答对四道试题,有一人全部答对!”
多策感叹道:“梵公子能答对十道题,当属第一,可是这第二名才答对四道题,差距也太大了吧?”
赵冕气定神闲道:“这个倒在本王的预料之中,只是这位梵兄……之前觉得他是一个怪才,现在来看嘛,倒是一位奇才了。”
多策很配合的点头附和道:“少爷有皇运罩身,出去散心都能遇到梵公子这样的人才,说起来也是大宋之福。”
赵冕对多策的表现很满意,这个小厮越来越会说话了。
这时,蒋管事插嘴道:“王爷,老奴倒觉得那位梵公子可疑,他会不会是别有用心呢?”
赵冕眼神眯了起来,问道:“你指的是……”
蒋管事说道:“瘦金字!”
瘦金体这种书法知道的人寥寥无几,研习之人更是屈指可数,因为是皇家御体,外人根本没有资格和机会研习。
但既然定王赵桓有机会接触,那么康王赵构同样有机会接触。
蒋管事没有将话说透,但赵冕却懂他的意思,他是在怀疑梵羽是不是康王赵构派过来的细作……
赵冕想了想,摇头否定道:“不可能,字体或许有可疑的地方,但试题的答案只有本王一个人知晓,他如何能提前得知?”
蒋管事说道:“这也是令老奴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忽然,站在旁边像根木桩似的的杨震开口说道:“梵羽不是细作。”
他这下开口毫无征兆,突兀之至,把赵冕几人吓了一跳。
蒋管事与杨震都是定王的心腹,此刻书房内都是自己人,说起话来也就没那么多避讳,只听蒋管事问道:“杨侍卫已经调查过梵羽了?”
赵冕瞪了杨震一眼,这个榆木头疙瘩似的侍卫,恐怕私下里早已经将梵羽祖上八代都调查得清清楚楚了。
他这个太子身份太过金贵,每次偷跑出去玩,无论接触到什么人,但凡与他产生过一丁点交集,隐藏在暗处的侍卫就会将这些人的身份查个底朝天,没有任何隐私可言。
“高处不胜寒”这句话,赵冕深有体会,这也是他到现在连一个说得上话的朋友都没有的主要原因。
当下只听杨震继续说道:“王爷第一次见到梵羽的时候,属下就派人去阳谷县调查了,起初我也怀疑此人心怀叵测,并且从阳谷县传回来的消息来看,此人的确可疑。”
“这些天我加派了人手,搜集了大量证据,结果发觉此人就像一团迷雾,身上有诸多疑点,但绝对不会是康王殿下的人。”
赵冕听他说的云里雾里,不禁勾起了兴趣,问道:“你说仔细点。”
杨震略微梳理一下思路,从梵羽迎娶潘金莲开始说起,空手套白狼从西门家得到狮子楼和回春堂,带领阳谷县百姓抗击天花,只参加两门解试考试却高中亚元……种种事迹被他娓娓道来。
除此之外,杨震还特意提到梵羽“三寸丁谷树皮”的绰号,重点强调了他身体上的巨大变化,原先的梵羽丑陋不堪,只是近一年来忽然像生出了第二春,莫名其妙的变得高大英俊潇洒起来。
赵冕、多策、蒋管事三人听杨震说得玄之又玄,向他投来疑惑的目光:“杨侍卫,你这是说书的吧?”
杨震苦笑道:“这就是属下说的可疑之处,此人的奇遇几乎可以写成一部奇书了,我原来也不相信,但事实就是这样。属下留在阳谷县的眼线私下里走访了几百个人证,结果人证众口一词,总不能说整个阳谷县都是康王的人,合起伙来做伪证吧?”
赵冕听完,良久无语,最后叹道:“没想到这个家伙,竟然有这么一段传奇的人生!”
蒋管事说道:“既然杨侍卫已经调查过他的底细,那老奴就放心了。王爷,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
赵冕回过神来,问道:“一千只大公鸡凑够没有?”
蒋管事回复道:“不多不少,刚巧一千只。”
赵冕很是阳光的笑了起来,说道:“从第一关考试不合格的里面挑出来一些,与合格的凑够一千人,这一千人进入第二轮考试,让他们抽签定顺序,继续进行淘汰筛选。”
蒋管事觉得这样做有失欠妥,问道:“王爷,这样进行比试,不公平吧?”
“公平?”
赵冕嘿嘿笑了起来:“这世上有绝对的公平吗?他们想要公平,好啊,直接退出竞选,本王绝不阻拦!”
蒋管事不再多说什么,心里响起无声的叹息。
定王殿下既然这么说了,那就意味着这次择师不过是一个噱头而已,其目的是为了陪太子嬉戏,最终只是一场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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