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在莫海独自揣摩时,一个声音从房间的阴影里传来,清清冷冷却带着一丝淡淡的优雅。
虽然在意料之中,不过莫海还是谨慎地选择了沉默。
那个声音的主人见状,从阴影里踱步而出,走到画板旁。
他穿着灰色衣裤,长相竟与莫海九分相似。
剩余一分便在于他更为健康,而且发型整洁,不似莫海那般凌乱。
但最大的区别却在眼睛处,相比于莫海平时隐藏在黑发下露出寒芒的眼神,青年看起来要柔和一些,仿佛充满了对世界的关怀,只不过越过那层层伪装,才发现一切并无二致。
“这幅画…如何?”见莫海没有回答,青年又问了一遍,虽然是在微笑,但声音依旧清冷,仿佛不包含任何情感。
“你是寄生在我体内的‘莫海’?”莫海不准备让对方获得交流的主动权。
青年闻言,再次露出了温和的笑容,他缓步走到房间的边缘。
莫海也控制着意识靠近了一些,直到这时他才发现,两人面前隔着一面近乎透明的玻璃墙。
“如果我是‘莫海’的话,你又是谁?”青年说话时微微抬起下巴,顿时一股逼人的傲气钻出他优雅的身躯,化作一把铁锤轰击着莫海的心神。
强行整理了下思绪,他冷笑着回道:“我当然是莫海,所以才会在你的名字前加上定语来进行区别。”
青年没有在意对方略带讽意的话语,而是转身离开了玻璃墙壁。
他抽出桌旁的椅子坐下,说道:“你知道的吧。你是我‘创造’出来的。”
青年坐姿优雅端庄,但脸上的笑容却极为玩味。
“如果你把私自修改大脑,抹去感情的这种行为定义为‘创造’的话,那应试教育的绝对拥护者以及某个机构的杨教授岂不是能被称为‘上帝’?”
“但我终究救过你的命。”青年指着左胸的位置,笑得很是真诚。
只不过这个笑容在莫海眼中却变得极为可恶。
他无法反驳,因为这就是事实,8岁那年,如果不是眼前这人,他已经死在了绑匪的刀下。
虽然后来被迫遗忘了此事,但经历了如此多的怪异事件后,莫海也渐渐明白了当年那些异象背后的原因。
直到此刻,灰衣莫海自然不需要再做隐瞒。
可莫海并打算就这么让出自己用了二十多年的名字,他沉默了片刻后,回击道:“但现在,我是莫海,而你只是一缕没什么用的意识。”
青年想了想,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是的,我只是一缕随时都可能消失的意识,所以你比我更适合这个名字。”
莫海有些惊讶,他没料到对方竟然如此好说话,但莫海并不准备客气,而且他也不是一个愿意客气的人。
只是,既然你这么讲道理,我也不好再蛮不讲理。莫海在心中默默想到。
于是,他问道:“怎么称呼?”
青年皱着眉头想了半秒后,回答道:“你我如同并蒂双生,虽非同年同月生,但此时却是命运共同体,用这个名字也不算牵强。”
“所以,你以后叫‘并蒂双生’?会不会太长了?”莫海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并蒂吧,这样听起来比较有诗意。”并蒂舒展眉头,笑道。
“原来你也喜欢诗意。”
“是啊,和你一样,不喜作诗,却独爱其意。”
两个长相相同的人就这么隔着一扇玻璃墙,相视而笑。就连莫海也没预料到自己与他的第一次见面竟会如此融洽。
或许,真的就像“并蒂双生”这个词所表达的含义一样,一体同心吧。
随便扯了一些无关的话题,气氛也不似一开始那般紧张了,莫海便道出了此次目的。
“蒂哥,你说小棠为什么要让我来见你?”才短短一刻钟不到的时间,话题投机的两人就这么开始随意地称呼对方。
当然,像并蒂这么优雅的人依旧还是习惯使用全名。
“你再仔细想想。”并蒂看着他的眼睛,提醒道。
莫海试着回忆了下之前事务所的对话,并未发现任何端倪。
并蒂见状,优雅地笑道:“你好像变笨了。”
莫海闻言,很是恼怒,心想就算你我相见恨晚,一体同心,但你怎能说我蠢呢?向来只有我嘲笑别人的份啊。
但不幸的是,他最终还是发现了异样--他的大脑已经回归到了正常人的水准。
至于怎么发现的,那当然是因为莫海准备对自己进行传统的智力测试时,突然发现他连题目都想不起来了。
这可比做完测试发现智商下降更加令人痛心,因为这完全是两个概念的事。
“在这里,你无法使用我赐予你的大脑。”这时,并蒂温和的声音适时响起。
莫海有些惊慌,但随后他又想到,只要离开这里,就能变回那个智多近妖的自己后,心情便舒缓了不少。
“好吧。”莫海接受了这个事实后,话语间便不自觉开起了玩笑,“那请你用你那无比聪慧的大脑告诉我,我为什么要来见你?”
并蒂抬起右手,轻放在左胸前,目光直视莫海,仿佛要看穿他的灵魂。
“你需要在这里感悟自己的内心。”
“这是什么?”莫海不禁疑惑道:“老套桥段中最著名的‘心炼’?”
并蒂微微一笑,解释道:“不需要那么复杂,你只要问自己一个问题。”
即使是以莫海现在愚钝的大脑,也凭借直觉猜到了并蒂接下来会说什么,于是,他试图扯开话题。
可惜,在蒂哥的眼神攻势下,他连开口的机会都不存在。
而一个在古今流传的著名问题,也被并蒂用最为优雅庄严的语气问了出来。
“你爱她吗?”
……
画面转到邻市的白家山庄,一个穿着华美的老妇人正手执毛笔在一幅画旁题诗。画同样是水墨画,但画中的少女却仿佛超脱了纸墨的束缚,欲活于世人眼前。
可惜的是,当这个画中少女走出纸张的那刻,看到在一旁磨墨的白莲时,想必会自惭形秽吧。
“笑靥如花堪缱绻,容颜似水怎缠绵?”白莲轻声念出了老妇人写下的诗。
老妇人闻言微微一笑,指着画问道:“小莲儿,你觉得奶奶现在的画技如何?”
“妙手丹青。”白莲想了会儿后,觉得这个成语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