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不知多久,天渐渐黑了下来,车里的空气也慢慢变冷了。雷雄将燕舞怀里的骨灰坛子抱在自己胸前,说:“你睡一下觉,几天都没有好好睡过,一定困得很了。”
燕舞将布袋子接过来,说:“我还行,倒是你,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成人杰瞟了一眼黑龙会的几个人,说:“雄,你就睡会吧,有我看着呢!”
雷雄说:“我也实在是困了,你警醒一点。”说完趴在桌上,一合眼,就沉沉睡去。
天完全黑了,火车进入山区地带,苍茫的高山在两侧巍巍而立,显得**肃穆。黑龙会的几个人都东倒西歪地趴在桌上打瞌睡。风从车窗里吹进来,成人杰陡然觉得一阵寒冷。回忆起半年以前,三个人趴火车的情形,似乎过了很久一般。这半年,经历和看到了不少事情,他也早已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知道了自己该如何去得到。
“成队,你在想什么?”陆小军抬起迷蒙的睡眼,抹了一把嘴角流出来的涎水,瞧了瞧坐在对面窗边打盹的木可儿,却是对成人杰说话,“我梦见吃大餐了,是不是该吃点东西了。”
成人杰说:“你坚持一下,等大家都醒了,我们再去买吃的。”
陆小军伸了个懒腰,说:“我饿死了,你不去,我自己去买。”扭动着肥胖的身子,就往餐车去了。
“木可儿!”成人杰严厉地叫道。
木可儿睁开眼睛,看见成人杰冷冷地盯着自己,便移开了目光。
成人杰说:“我知道你恨我们。但小军是个老实人,别看大家平时嘻嘻哈哈,但谁都看得出他喜欢你。不管你怎么看待我们,请你善待他。”
木可儿用手比划着:“我没有要怪谁,也没有什么恶意,我把你们当朋友,谢谢你们救了我。”
成人杰虽然看不懂她在说什么,但从她无辜的表情上面也大概猜测到了她的意思。便笑笑说:“希望真的是这样。”
陆小军拿了食物过来,递到木可儿手上,说:“你醒了?快吃东西。”
木可儿笑笑,拿过一条鸡腿吃了起来。
火车很有节奏地“哐赤哐赤”地行进着,夜渐渐深,窗外已是茫然一片,不可辨物。
又到了一站,三三两两地上来了几个人,打破了夜里的寂静,一阵寒意随着这些人一起涌进来。雷雄醒来,看到大家都在酣睡,料想已经到了半夜,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不过精神抖擞,整个人觉得轻松和清醒了不少。
就这样,一路上火车走走停停,大家时睡时醒,也并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到了第二天下午两点左右,终于到达了终点站——汉北火车站。
汉北火车站比卫州要大了几倍不止,是西北几省必经的中转站。单是出站的甬道,人们就走了十几分钟。雷雄一行并没有出站,而是马上买了到安阳省会——合市的火车票,一个小时之后出发,大家只得在车站等候。所幸都是中部地区,由汉北到合市并不远,大家在黄昏时分,便已到达合市。
清霞山在合市与卫州交界处,崇山峻岭,终年树木葱茏,所以交通并不通畅,需要兜兜转转绕一大圈,顺利的话,也要四五个小时。如果立即赶去清霞山,已经没有车出发,须到第二天,除了一些私人出租的车,并没有其他的班车可以乘坐。
“师傅,到清霞山,去不去?”
雷雄看见一辆面包车停在车站广场,搭讪道。
“去啊!你算是找对人了,这清霞山远得很,也只有我去过。”那个司机见到有生意来,从车里出来,一脸讨好地笑道。
雷雄本来以为清霞山地处偏远,没有人知道这个所在,听对方口气,似乎还非常熟悉。便说:“看来这山还有名得很呢!”
那司机说:“早些年,那山上出了几个武功了得的人,后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夜之间全部都消失了,清霞山因此没落了。这故事,方圆百里的人没人不知道的。”
雷雄和燕舞互瞧了一眼,知道燕海福所言非虚,心情变得有些沉重。
燕舞问道:“既然没落了,你还去做什么呢?”
那司机把车门都打开,示意人们上车,说:“我去那里做什么?是前几天搭了一个人去的。我开车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有客人要去清霞山,你们,是第二次。”
雷雄问:“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司机不耐烦了,说:“你们问东问西,到底去不去?”
成人杰说:“当然要去了,我们这么多人,你可赚一笔。”说完招呼大家都坐进车里,这是一个八坐车,稍微有些挤。司机也不再说话,把车子开动了起来。
车子开了两个多小时,开始还算平稳,到最后动摇西晃,颠簸不停。又开了一阵,终于停了下来。此时已是皓月当空,四周一片苍茫寂静,只有远处有几点零零散散的灯光。
司机说:“这便是清霞山脚下了,你们可以找一户农户借宿。”
一行人下了车,一阵寒意猛烈袭来,让人不禁打了个寒噤。此时已入冬,一路向北之后,气温愈加低下。白天都是在拥挤的车上尚不觉得,此时陡然下了车,又是夜里的大山地带,才觉得寒气逼人。于是带了行李的人,纷纷从包里拿出自己的衣物套在身上,才觉得稍微能抵挡一下寒气。
黑龙会的几个人本身中毒在身,此时遭寒气一袭,更觉得全无抵抗之力。燕舞拿了一件自己的外套给木可儿穿上,因为她身材颀长,而木可儿身材瘦小,她的衣服穿在木可儿身上,下摆就到了膝盖处。
李基付过了车费,说:“这人不拉屎鸟不下蛋的地方,去哪儿找农户?”
黑龙爷的几个人也纷纷抱怨不停——
“我们全身发软,在车站找个旅店住住多舒服,半夜三更跑到这破地方来。”
“谁知道这山里会不会有野兽?”
“二当家的,只怕我们要在这里丧命了,野兽不吃了我们,他们一刀一个,这月黑风高,谁知道!”
雷雄听他们这样一说,犟劲上来,说:“好,既然你们不愿意在山下找住处,那咱们现在就上山。山上有虎豹豺狼,就看你们的命了。”
成人杰说:“狗咬吕洞宾!能不能活过今天都不知道,还想着住旅店舒服。师兄,我们上山,他们爱怎么样随便。”
两个人在前面带路,李基和陆小军随后,燕舞和木可儿也紧紧跟着,潘胜、田安、金标、关威等人虽然满腔怒火,但也不得不跟着上山。
走了不过几百米,前面已经没有了路。与其说是路,不如说是杂石堆。稍不小心,便会踩到一个石头滑倒。虽然他们身怀绝技,但两天的劳累,加上又是夜色朦胧,都感不支。
渐渐地,燕舞和木可儿便落在了后面,气喘吁吁。
雷雄回过头来,心里不忍,说:“大家都休息一下吧,再接着上山。”
黑龙爷的人停下脚步,潘胜说:“可儿,你吃得消吗?”
木可儿自然意识到了这个难得的机会,轻轻拿过燕舞背上的包,笑了笑,示意帮她拿。
燕舞说:“我还行,别管我,你自己走好。”
一路上,潘胜觉得体力并没有恢复,曾趁他们都酣睡的时候,强行运功,但是都失败了,周身反而更加酸软无力。他领教了“懒散散”的威力,也巴不得早一天服上解药插翅高飞。
燕舞想把包接过来自己背着,木可儿依旧只是看着她笑,并不还给她。燕舞说了声谢谢,随着前面的人群停了下来,坐在路边的石头上。
木可儿轻扯了燕舞的衣袖,指了指路旁的树林,燕舞会意,知道她要去小解。在这种场合下,也不方便说什么,便点点头,示意陪她去。燕舞上前几步,将骨灰交给雷雄,两个姑娘消失在旁边的密林里。
木可儿走在前面,很快就钻进一株大的灌木丛。将燕舞的包裹打开,在里面小心摸索着,除了衣物,触手可及的还有两个圆圆的坚硬的东西。木可儿拿出来一看,是两个瓷瓶子。她打开瓶子闻了闻,一阵清雅的香气淡淡地飘散,原来是燕舞的护肤品。
“可儿,你在哪儿?你好了吗?”燕舞的声音在不远处呼唤道。
木可儿一阵失望,连忙把瓶子盖上,放回在包裹里,钻出灌木丛,来到燕舞身边。
两个姑娘回到人群中。木可儿瞧了瞧潘胜,轻轻摇了摇头,便坐在地上休息。潘胜也是一阵失望。他们哪里知道,“懒散散”的解药,因为是燕海福研制出来的,燕舞心存怀念,便在出门之前把它放在燕海福的骨灰坛子里,一路上不曾离开过自己的身边,料想他们也绝对想不到。
人们静坐了一会,都觉得寒气越来越重了,不禁瑟瑟发抖。
金标才入黑龙会,只在田安的指导下学了几招棍法,其他的功夫根本就不曾入门,与普通人无异,中了这“懒散散”,更加双腿无力,一路跋涉,几乎站立不稳,浑身冰冷,打着哆嗦说:“姓雷的,你这大半夜的把我们往山上带,难道山上有神仙府不成?”
田安说:“你还没看出来,他这是故意整我们,把我们耗得筋疲力尽,又不给解药我们,让我们自己死,都不用他动手。”
成人杰吼道:“算你们识相,起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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