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东满脸堆笑,说:“小雷,陪我走走。好不好?”
雷雄心生喜悦,说:“我求之不得。”
两人信步而行,围着厂区走走停停,每到一处,赵恒东都要介绍某处建筑甚至某棵树的由来。原来这偌大一个工厂,不是一次就建设完成的,经过多次的扩建,不断地发展,才有今天的样貌。
两人在练功房门外草地的石凳上坐下来,春风和熙地吹着,一些常青的树摇曳生姿,几株桃花也已经含苞待放,常年未衰的草地也更显出融融的春意来。
赵恒东说:“小雷,我今天这一切来之不易啊!足足奋斗了二十年。”
雷雄说:“有句话说,‘创业艰难守业更难’,可想您这二十年的确不易。”
赵恒东长叹一声,说:“人生几十年,作为一个男人,就该建功立业,才不辜负了这大好的光阴。”
雷雄问道:“赵总,渊城那边今年是怎么计划的?”
赵恒东不答他话,反问道:“你想不想这辈子有一番作为?”不待雷雄回答,又说道,“我知道你想,我早就看出来了,你是个有大志向的青年。”
雷雄说:“您说得没错,我非常想。”
赵恒东笑了起来,眼睛微眯,目光里既严厉又慈悲,似乎从一个强大的老板瞬间变成了一个和蔼的长者,温和地说道:“只要你想,我来成全你。怎么样?”
雷雄不解,问:“这话怎么说?”
赵恒东朗声说道:“做我的女婿,如何?”
雷雄大惊失色,“啊”了一声,尚未发问,赵恒东又说:“我看人不会有错的。我这大半辈子来,都没有看走眼过一人。除了金标,我本身也并没有看好他。你我虽然认识不久,可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跟你有一种天然的亲近。”
他说这话的神情语气,完全没有一点老板的态度,倒像是朋友间互诉心事,让雷雄倍感亲切,说道:“您对于我而言,也更像是一个寻常的长辈,或者朋友,我也没有把您当成高高在上的老板。”
赵恒东心里感动,公司里谁都敬畏他,却没有人敬爱他,能这样和他说话的,连赵朗都不曾有过,于是说道:“那就对了,既然我们不能做父子,做翁婿也是一样的,那也跟父子没什么区别。这种天然的亲情就合情合理了,也许本来就是上天注定。”
阳光照着草地,轻风拂过地面,草尖往一边缓缓倾倒,这丽日和风使得人恹恹欲睡,昏昏欲醉。两个巡逻的保安远远地看见董事长和雷教练在这里,也不过来,免得打扰了他们的谈兴。
可是雷雄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说道:“赵总,婚姻大事不是儿戏,我不能答应。”
赵恒东并不意外,说:“你好好考虑一下,不必急着答应我。”
雷雄说:“不用考虑了,我永远也不会答应。”
赵恒东缓下声调,说:“阿泱的脾气是怪了一点,从小到大娇生惯养,积习难改,我和郭总已经管不了了,一般的人她也不会信服。所以,我思前想后,只有你才能让她改变。”
“不,赵总!恕我不能答应!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小雷,你听我说,我这么安排是对大家都有好处的。皆大欢喜,你又何乐而不为呢?你要事业有成,我支持你。将来我和郭总老了,我的所有产业你和赵朗对半分得。我女儿阿泱虽不是天姿国色,但也是个聪明美貌的姑娘,比起你那个燕舞,又有哪里不如?”
雷雄无奈地说道:“赵总,我要的事业是想跟您年轻时一样,通过自己的奋斗得来的收获,不是要靠别人恩赐和奖赏;我和燕舞也有婚约,我们两情相悦,互相珍惜,外在的美丑贫富都没有意义。您老人家就不要费心了。”
赵恒东额上的川字纹深了几许,语气不再热切,说道:“好你个倔强的小子,竟然丝毫不识抬举。这样的机会,要是换个人,只怕高兴得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雷雄无奈地笑道:“赵总的信任,我心领了。但凡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任凭差遣。做您的女婿,我是万万做不到的。再说,大小姐早有意中人,更加不会看得上我。”
赵恒东语气低沉,说:“我今天心情大好,放下这张老脸,亲自跟你说媒,却没有想到,遇上了个硬骨头。今后,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雷雄憨憨笑道:“您还是我敬仰的赵总,这是两码事。”
赵恒东说:“你还是太年轻了,我相信有一天,你会后悔今天的事。走,不说了,去练功。”
两个人往练功房走去,雷雄打开门,随心所欲练了几剑,心之所到,剑之所向,意之所指。他兴致勃勃,索性闭目体悟,细心觉察,这样的感觉越来越好,渐渐地,已经忘我,完全不知身在何处,连清风从外面吹进来,鸟儿在窗口飞过也浑然不知。
赵恒东大大地喝了一声彩,惊醒了雷雄。雷雄笑了一下,把七星宝剑递给他,说道:“赵总,你来!”
赵恒东早已跃跃欲试,接过长剑,按照雷雄的指点一招一式地使了起来。他初次拿剑,自然有不少掣肘,但不多时就习惯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渐入佳境。
二人正在兴致勃勃地讨论时,一个清脆的女声飘了过来:“爸爸,您可真是的!我到处找你,你却跑这练剑来了。”
随着声音进来的人正是赵泱。
雷雄招呼道:“大小姐,新年好!”
赵泱也不看他,自顾自地拿下了赵恒东手中的长剑,“叮当”一声甩在地上,说道:“有个很重要的人来找你,你去见见他吧!”
赵恒东满脸不悦,说:“把剑捡起来!”
赵泱嘟着嘴巴,很不情愿地捡起了剑,交给雷雄,附在赵恒东的耳边说了一句话。
雷雄接过剑,无心听这刁蛮大小姐说话,转身出来,往自己办公室走去。来到门口时,却碰上了在楼道里踱步的王权。
两个人对望了一眼,同声说:“是你?”
王权一张脸立马变成了猪肝色,嗫嚅着问:“雷雄,你怎么在这里?燕舞还好吗?”
雷雄呵呵笑道:“我在这里陪董事长练练剑。燕舞很好,不需要你挂念了。”
王权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原本斯文秀气的面貌,此刻风采全无。正要说什么,赵恒东父女说笑着上了楼来。
赵泱走过来,挽了王权的胳膊,对赵恒东说:“爸爸,就是他,王权。”
王权点头微笑,说道:“赵伯伯,您好!”
赵恒东上下打量了一眼王权,说道:“小伙子,你好!”赵泱已经打开董事长办公室的门,三个人走了进去,门在里面被关上了。
雷雄暗自松了一声口气,心说:“终于有人来解围了。”把宝剑放好,打开宽大的窗子,风从外面吹进来,把淡棕色的窗帘吹得在屋里飘飞,噗噗作响。
雷雄心情舒畅,俯瞰楼下户外忙碌的进进出出的人,一种厚重的自在感油然而生。南方这座伟大的城市,实现了多少人的梦想,而自己只是千千万万个逐梦人中的一个。在这个伟大的时代,如同沧海一粟。而唯有奋斗,才能实现梦想,留下人生的足迹。这样感慨着,似乎浑身充满了力量,只恨不得马上投入到一场轰轰烈烈的奋斗中去。
不多时,隔壁的门打开,赵泱和王权的身影从门口一闪而过,悄无声息。紧接着,赵恒东招呼了一声,雷雄依言过去。
“小雷,这小子怎么样?”赵恒东开门见山。
雷雄乐呵呵地说:“不错啊!风度翩翩的大学生,正好做您的乘龙快婿。”
赵恒东摇头说道:“现在时代变了,婚姻大事,全不听父母的了。阿泱也不管我这个做父亲的怎么想,就把人带来认门了,简直是胡闹!”
“那,这小子您是怎么看的?”
赵恒东“哼”了一声,怒声说:“做我的女婿,哪有那么容易的事?门都没有!”
雷雄心里一颤,从未见他如此发怒,不知道这两个人是如何惹恼了他,于是转开话题,问道:“我是继续留在这边还是去渊城?”
赵恒东示意他坐,说:“当然是去渊城了。等会儿郭总和赵朗也会到我这儿来,我们合计一下,今年渊城那边应该怎么开展。”
雷雄心里明白,赵恒东此时已完全没有将他当做外人,问道:“大小姐要参加吗?”
赵恒东一口气喝完一杯茶,说:“那个野丫头,见我不待见她男朋友,明天两个人就要回汉北学校去了,随便她,女大不中留!”说罢,命出纳过来,往各个部门清点今天上班的人数,按人头准备利是。出纳依言,毕恭毕敬地去了。
赵恒东打开抽屉,拿出一个大红色的信封来,说:“这是你的一份,我直接给你,就不走程序了。”
雷雄推辞道:“赵总,你给我的太多了,我担当不起,这次就免了。”
赵恒东不由分说,把信封塞在他手上,说:“你刚刚已经违逆我一次了,今天还要再违逆我吗?”
雷雄不好拒绝,只得接过来。本来想提醒赵恒东,自己跟白方平的约定越来越近了,不宜在这里担任更重要的职务,以免到时延误公司大事,但是此时此刻,怎么开得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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