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提了铜锣,又回到台上,敲了一声,说:“本次比赛的最后一对,陆小军、王振!”
话一尽音,两个人分别从后台一左一右地出来。
陆小军精神抖擞,虽然体型肥胖,但结实而又矫健,跟对手王振相比,丝毫不落下风。王振也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长得干干净净,体型清健,自报家门说:“我来自汉北武洲,是马冲马公的同乡。”
他这么一说,台下的几个年龄稍长的评委躁动了一下。
“就是两仪宝刀的传人,马冲?”
“被坏人挑断了手筋脚筋的马大侠?”
“你是马家拳的传人?”
王振点头含笑,一一回答:“正是两仪宝刀的马大侠,他虽然被陷害而死,但他的影响力在武洲非常广泛。人们为了纪念他,推举了几个当时会一身好功夫的年轻人,成立了马家拳这个门派,到现在已经是第四代了。”
众评委均点头赞许,无不对马冲的生平表示敬佩而又遗憾。
王振话一说完,给陆小军做了个“请”的手势,让他先出招。
陆小军也是手无寸铁,这两人可谓势均力敌,全靠拳脚上的功夫了。两人各自在心里暗自思忖对方的深浅,都是丝毫不含糊,双方均小心翼翼,捕捉对方的弱点,准备一击即中。
雷雄观看着台上的阵势,成败已然分出。陆小军虽然用心苦练,于《清霞全谱》的功夫已渐入佳境,但终究抵不过王振根基深厚,每一招都似乎在对方预料之中。不大一会儿,已是渐渐没有退路。
陆小军憨憨一笑,停住了招式,说:“少侠,你赢了,我愿赌服输。”
王振大方一笑,说:“你也很不错,只是学武的时间不长。相信不久的将来,你也会非常了不起。”
陆小军一个翻身,从台上跳了下来,跨到雷雄面前,说:“老大,我没有给你丢脸吧!”
雷雄拍了拍他的肩膀,竖起大拇指,说:“知道吗?有个成语叫‘虽败犹荣’,说的就是你此时此刻。”
评委席上,一个五十多岁的人体态健硕,一脚踏在桌上,一个空心翻,稳稳当当地落在台上,向大家拱了拱手。他还没有开口,台下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大家对他这一漂亮利落的身姿无不表示赞叹。
那人满脸笑容,把手压了压,示意大家静下来。待人群都安静了,才开口说话,对这一届的武术比赛初赛进行了分析和总结。他用词精辟,说话幽默诙谐,虽然只寥寥数语,但分析得准确到位。待他说完下来,白玉款款地出来,说话仍然如珠落玉盘般,把这次胜出的人的姓名都报了一遍,并由振飞武馆宴请这些胜者在星月楼喝酒庆祝。
雷雄知道,这一规矩是从今年这一届开始的,白方平武馆落成开张,又遇到自己把这几十年的经历都一吐为快,因而心情大好,宴请这些武学知己痛饮。并把它定为以后比赛的规矩,每一次比赛胜出的人都可以往星月楼赴宴。因而,这也是一个荣耀的象征,不是任何人轻易能够得到的。
除了比赛胜出的人,武馆的一帮工作人员以及这些评委们自然也在其中。星月楼显得比平常更加热闹,进进出出不断忙碌的服务员们,有序地招待着这些贵客,个个恭敬有加,礼貌周到。大堂里人声鼎沸,似乎就要把屋顶掀翻一般。
从星月楼出来,雷雄有些微醺薄醉。他很喜欢这感觉,心里无比畅快,只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正在按照自己的预想一步步靠近,总有一天,他一定会实现那个孜孜以求的梦。
“雷雄,哦不,副馆长,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白玉跟在他身边,俏皮地问道。
雷雄笑了一笑,说:“复赛在一个月之后,我自然是先回到渊城,继续把公司的事务打理顺畅,到时再来。”
白玉眨眨眼,说:“你小子,那天跟我爸爸聊了那么久,都说了些什么,可以跟我透露一点吗?”
雷雄说:“天机不可泄露。有一天,你自然会知道。”
白玉翘着嘴巴,但也无可奈何。她知道,如果问白方平,自然不会告诉她的,于是便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问雷雄,没想到也讨了个没趣,但越是这样,心里的疑惑越大。
雷雄辞别了白方平,让成人杰给那几个保安带了口信,想抓紧时间回渊城。
成人杰也是醉态微醺,说:“你放心地去吧!复赛的时候再来为我加油!”
雷雄笑了笑,正准备离开,李基和陆小军却赶过来,不舍地说:“老大,你是怪我们没有给你争气吗?这么快就要走,也不给弟兄们道个别。”
雷雄哈哈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要太当回事。实话跟你们说,你们每一组一登台亮招的时候,我就已经看到了结果。如果我从旁指点,你们都能获胜,但那不是目的。”
那四个宝明公司的保安也跟了过来,都是百般不舍雷雄离开。
雷雄看着这些和自己同龄的年轻真挚的面孔,竟然心肠也有些软了,但还是爽快地一笑,说:“弟兄们,我很快就会再回来,你们等着我。”
陆小军说:“他们就怕你回不来了,就想跟着你学武。”
李基踢了他一脚,说:“你个死胖子,不会好好说话吗?”
雷雄制止了他,说:“别闹了,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两个要担负起我的责任,竭尽所能地教好他们四个。”
李基耷拉着脑袋说道:“你不来还好,你一来匆匆忙忙就要走,大伙心里难受。”
陆小军说:“燕小姐不知去哪儿了,你也是远在渊城,我们……”
雷雄说:“别磨磨叽叽了,跟个姑娘似的。都高兴一点,我走了。”说罢使起轻功,无所顾忌地往栾岗车站而去。地面上,每个人都抬头仰望着,睁大了眼睛,若不是亲眼所见,谁都不相信有人竟然能在天上飞。
雷雄到了车站,以免引起躁动,没有在正门口直接落地,而是在一棵庞大的榕树上停了下来,然后一个轻纵,跳下来。
到了渊城之后,天还没有黑。雷雄约了赵朗,把这次比赛的情况和振飞武馆的辉煌壮丽说给赵朗听,赵朗却并不感兴趣,说:“我只是关心,你们那些花拳绣腿,能不能打败外国人的钢铁拳头。”
雷雄踌躇满志,说:“你尽管看好了,一定能。”
赵朗冷冷地说:“你可别忘了,你是我爸爸亲自挑选的得力干将,不能一门心思全放在武术上,这宝雄也是你的命。要是哪里出了差错,你一样交不了差。”
雷雄嘿嘿一笑,说:“赵公子,你想多了。凭我们两个的聪明才智,哪有干不好的事,除非有小人从中作梗。”
赵朗摇摇头,只顾忙手中的活。
第三天,雷雄来到渊城长途车站,接应何志友夫妇。这夫妻两个,兴高采烈,各自背着一个大大的格子花纹的麻袋,正在出站口翘首盼望。见到雷雄,夫妻两个乐得合不拢嘴,初到异乡的那一丝忐忑完全消除。
雷雄伸出两手,把他们的麻袋一手拎了一只,双手抬起,与肩膀成一条直线,使得麻袋不至于拖地。
何志友看到他仍然健步如飞,就像手上并无负重,说:“兄弟,你真厉害!”
出站后,雷雄叫了一辆出租车,很快就来到宝雄公司。雷雄早已让行政部给他们夫妻二人安排了岗位和食宿,两个人虽然都是普通的岗位,但比起之前,已经是天壤之别了,宿舍更是布置得比家里还好,一切家庭用具,应有尽有。
何志友激动万分,说:“兄弟,我活了大半辈子,也只有你把我当人看。你放心,大哥一定在这里好好干,不会给你丢脸。”
雷雄憨笑一声,说:“大哥,你言重了。”
何志友说:“我还是那句话,只要用得着大哥的地方,就是为你死,我也愿意。”
洪枝“呸”了一声,说:“今天初来,说这些不吉利的做啥子?”
何志友说:“这是男人的事,你不懂。”
两个人安顿好了,雷雄带他们来到车间上班。工人们看到是老板亲自带过来的人,无不对这一对夫妻恭敬有加。而何志友也是生平第一次,尝到了被人高看的滋味。
又过了两天,雷雄收到了家里寄来的信,他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待到下班后才把信打开。信里夹着父母亲最近的合影,还有小时候自己一家三口的合影。
雷雄端详着照片,发现又是半年不见,双亲已显得比过去老了些许。再看看那张全家福,大概是自己六七岁时候的样子,站在父母中间,背后是汉北火车站广场,那五个鲜红的大字跟现在的样子别无二致。
“原来我很小的时候,就去过汉北火车站,妈妈却从来没有告诉我。一定是他们怕我想家了,才给我寄来这照片。”
雷雄暗想道,心里一股暖流涌动,看着照片,不忍移开目光。照片上的自己机灵可爱,穿着整齐的衣裳,“我原来和他们两个人都不像,那么我像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