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出纳递过来一份辞职书,说:“两位老板都在这里,我也不干了。”
“为什么?”
雷雄觉得这也太突然了,两个人竟然都不干了。
出纳低着头说:“我只想老老实实打一份工,我受不起这惊吓。”
赵朗大笔一挥,签下了字,说:“你走吧!”
雷雄说:“不行,赵老板!不能让他们走了,这件事情一定有鬼!”
赵朗把手一摊,说:“他们也都是打工的,没必要承担这些责任。你自己做的事,自己还不清楚吗?”
雷雄心凉了个透,说:“看来,我说什么你们都不相信了。”
这时,突然警车呼啸,尖锐而急促,越来越近。紧接着,七八辆警车把宝雄围了个水泄不通。不止是刚才那些警察,还来了几十个特警。这些特警们动作迅速,雷厉风行,很快登上了左右最高的楼层,一个个荷枪实弹,对准了人群中间。大门口也被他们密密匝匝地围成了人墙,连一只苍蝇也难飞出去了。
一个警察拿着话筒站在车顶喊话:“雷雄,雷雄!请你保持冷静,跟我们回警局,不要伤害任何人的安全。否则,就地枪决!”
重复的话喊了一遍又一遍,整个公司上百号人都被惊动了,一个个从岗位上跑过来,聚集到场地中央,又被警察呵斥了回去。
雷雄百般无奈,痛心不已,此情此景,自己就是众矢之的,且不说插翅难飞,就算是逃走了,更加要留下骂名和罪名。他不愿意因为自己而让厂里的员工受到任何影响和恐吓。
话筒里的声音说:“请你放下手枪,跟我们回警局!请你放下手枪,跟我们回警局!”
雷雄说:“跟你们去可以,我有一个请求,让我见一下我大哥和小妹,单独跟他们说几句话,我马上就跟你们走!如果你们不相信我,可以派人跟着我。”
立刻有四个警察过来,跟随在他两侧。
雷雄极目四顾,何志友夫妻俩还有木可儿已经向他走过来。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阵势,何志友急得说话都打结:“兄……兄弟,这是哪回事?”
木可儿静静地看着他,说:“大哥,你怎么了?”
雷雄惨淡地一笑,说:“我被人栽赃了,你们一定要告诉老赵总,就是赵朗的爸爸,让他亲自调查,替我主持公道。”
何志友拍着胸脯说:“好,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相信你,兄弟,你绝对不会干违法的事。”
雷雄说:“我走了,你们保重!”说完扭过头,跟随四个警察出了大门,把枪交给了他们。
警察们很快给他上了手铐,雷雄丝毫没有反抗,说:“如果我不想跟你们走,你们谁也拦不住我,但我尊重你们,配合你们。”
外面的和楼顶上的警察们都撤退了,成队的警车一时全部离开。但是,宝雄公司却仍不安静,这个事情太震撼了,谁也不会相信,一身绝技办事高效公正的总经理竟然会做出这种缺德的事情,拿公司的营业收入和员工的血汗钱来中饱私囊,且不说公司初创,还没有完全盈利。
一些难听的话从人们的嘴里毫不留情地吐出来,何志友听得义愤填膺,说:“我兄弟不是那样的人,他是个好人!”
“老何,你也是沾你兄弟的光,才在这里混个小领导当当。现在,树倒猢狲散,你好好想想自己的后路吧!”
“就是,还以为自己是总经理的大哥呢!”
一些平日里就有些嫉妒他的员工,冷嘲热讽地数落着。
何志友气得只想骂人,拉住木可儿说:“丫头,我们都是得过我兄弟救的人。现在,是我们报恩的时候了。我们这就去广华,亲自找到老赵总,请他出面!”
木可儿不动声色,也不表态。
何志友气得直跺脚,看她无动于衷的样子,就骂了出来:“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丫头,没有我兄弟,你还是个哑巴!”
他还想再骂,洪枝连忙拉住了他,低声说:“这个丫头心里有算盘,你别激她。”
木可儿气得眼泪快流出来了,懒得理他,回到自己办公室,茫然地坐着,心里百感交集,五味杂陈,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担忧:他这么容易就遭到报应了吗?我爸爸受的罪,他也该受了。可是,这个仇却不是我报的,让他在里面多吃点苦头也好。现在是法制社会,虽然我天天想报仇,现在又有了机会,可是真要拿他怎么样,我也逃不了,那又何必呢?只要他不好,我就该高兴。他和燕舞不能在一起了,我也该高兴。还要我去搬救兵,凭什么?
木可儿这样想着,心里刚刚安定了一点,但是却突然觉得空落了,因为很久不能释怀的事情今天终于可以放下了。那自己还留在这里有什么意义?仇也不用报了,如果不在这里,又能去哪里?既来之则安之,渊城这个城市,就是自己下半生的归宿吗?
“木可儿,赵老板叫你!”
一个同事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起身来到赵朗的办公室。
赵朗开门见山地说:“你的大哥犯法了,这公司已经容不下他了,你是他的妹子,你怎么想的?”
木可儿自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浅笑着说:“他又不是我亲哥,从今天开始,他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赵朗很满意她的答复,说:“好一个懂事的丫头,识时务!从今天开始,由你顶替出纳的工作,之前的账务也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说罢就叫人把木可儿带去财务室。
木可儿第一次跟赵朗近距离地接触,不由自主地想起林圆萍所说的那个小阿朗来。如果他一旦知道自己和雷雄的关系,只怕没有现在这样淡定了。
木可儿刚刚离开,何志友夫妻就迎面走来,往赵朗办公室走去。
门一打开,赵朗就扔出一沓钞票,说:“老何,钱拿去,做你该做的事!不该做的事,不该见的人,希望你心里有数。”
何志友看着那些花花绿绿的票子,笑笑说:“赵老板,这是啥子意思?”
赵朗递了一根烟给他,说:“你兄弟的事,你不要插手。要么,好好在这里做,还是干你的组长。要么,拿着这些钱,现在就离开宝雄。看在雷雄的份上,我已经很大方了。”
何志友看了一眼洪枝,说:“老婆,我明白了。这钱,是给咱们的封口费,谁要害咱们兄弟,这事有得一查。”
“老何,凭你?一个打工的,你怎么查?雷雄干出这样的事来,我也不想,但事情已成定局,谁也改变不了,你们就不要再异想天开了。”
“赵老板,你也不要太看不起人了,打工的也有骨气。你这钱,老子不要!”
赵朗拍了一下桌子,说:“我已经很给面子了,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洪枝生怕丈夫改变主意,扯了扯他的衣袖,摇了摇头。
何志友说:“收起你的钱,我不稀罕。”说罢牵着妻子就走。
赵朗看着两个人离开的背影,掐灭了手上燃着的烟头,叫了人进来,吩咐了一阵。
雷雄跟着那批警察到了警局。国字脸和另外一个警察的穴道还没有解开,不能动弹。雷雄在警察们的押解下,带着手铐单手跟他们解开了穴道,就被关进了拘留室。
国字脸警察说:“兄弟,你有这么好的身手,哪里愁没有钱花?为什么要做出那样的事来。”
雷雄苦笑一声说:“警官,你们都觉得我做了违法的事吗?”
国字脸说:“这事先不说了,我知道,你要是不想进来,没有人能抓住你。”
雷雄说:“我也不想搞得满城风雨,更加说不清楚。”
国字脸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两天没有人来骚扰你,你好好反省一下吧!”说完离开,把门从外面锁上了。狭窄的房间里,只有一个细小的窗户,从外面透进一些光来。
雷雄静静地坐着,倒觉得许久以来,没有这样地安静过了。每天忙于公司的各种事务,经常奔波于广华与渊城之间,他实在是太累了,需要这样地安静一下。这个机会,虽然不好,却也难得。
他渐渐地平静下来,慢慢地回忆起签字的日期那天,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为什么会签那样一个字,还要按上自己的指模。
突然,他想起来了,签字的前几天,他喝醉了,醉得天昏地暗不省人事,连怎么回的公司宿舍都不知道。只有在这个时间段里,他的记忆是断片的,意识是空白的,自己做了什么自然不知道了。但是,日期不对啊,签字的日期那天,他是清醒的……
这样一推测,他完全明白了,虽然他不愿意相信人心有多么险恶,但是除此没有别的解释。他的心彻底寒了,他没有任何私心,只想把公司做好,不负赵恒东所托,却被人背后捅了刀子。而要揭开这个谜团,却没有那么容易了,人家是亲生的父子,即使真相如他推测,赵恒东又怎么肯站出来,为他这个外人说句公道话。整个局面,没有丝毫有利于自己的证据了。他也不再寄希望于何志友和木可儿能够在赵恒东面前为自己说话了。那对于他们两个普通的打工仔来说,太难了。
“看来,我真要身陷囹圄了。”
雷雄无奈地叹了一声气,虽不愿意听天由命,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助感,使得他更加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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