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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大胖儿子      更新:2019-10-15 11:33      字数:3502

先是看了会最新款式的衣服,也试穿了几件,有一件露了大面积后背的外套,王桃劝梁爽买下来,梁爽坚决不干,说桃子你就害我吧,这穿出去还不要了我的命。

后来一件没买成,不是不合身,就是嫌太贵,于是只好去买桃。

实不相瞒,众多水果中,王桃最爱吃桃,这或许和自己的名子有关系吧。梁爽信守承诺,在水蜜桃的摊子前转悠了半天,最后一咬牙、一跺脚,只买了一斤。

在王桃再三逼迫下,她又加买了半斤。

王桃说我见过抠门的,没见过你这么抠门的,跟王我哥真梁冰有一拼。

出了超市,便遇见了黄欢。后来她们叫他阿黄,但他不是一条狗,没人要揶揄他。

你见过街头讨钱的吗?

各种方式的都有。有装成残疾人的,还有很多假扮不同身份的。有死了爹娘的,有被人拐骗的,甚至迷了路找不着家的。非常煽情,不比电视里的职业演员演得差。他们都有潜力站到国际舞台上,拿下个奥斯卡金人。

黄欢的气质与众不同,王桃觉得他称得上标准的“街头艺人”。

他留着和刘欢一样长的头发,但他不是刘欢;他有着和黄磊一样富有贵族气质的嗓音,但他不是黄磊。他在街上卖唱,款动丝弦,浅吟低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是一个浪迹天涯的游子。

王桃和梁爽扒开人群,看到他手抱吉他坐在路边自我陶醉地唱歌。

他的唱功如何,唱的内容是啥,王桃不知道,也不关心,但王桃知道他唱得很投入,很动听。

“快看,快看,歌星啊!”这是梁爽的第一反应。

“晕死,你见过落魄到如斯境地的歌星吗?”王桃懒得和她理论。

“太拉风了,”梁爽指着黄欢说,“他不是歌星,也是准歌星啊!很多歌手出名之前不也是和他一样四处卖唱吗?”

“有道理,”王桃笑着催她,“赶紧找他签名啊,以后他万一红了,再要签名就不容易了。现在近水楼台先得月,千万别错过啊。”

“那个,还是先观察一会再说吧,不玩笑。”梁爽脸上阴睛不定,犹豫不抉。

黄欢唱完一曲,停了下来,等待着好心人的“赏钱”。

他有着浓浓的眉毛,高高的鼻梁,眼神里的倔强和坚定代表了他的人生态度:玩世不恭,特立独行。

他盘坐在一张地图上,面前放了本曲谱,曲谱上零零散散躺着几张数额很小的纸币。有风吹来,掀起了纸币,他迅速压了块石子在纸币上。

第一眼,王桃就觉得这人很有魅力,歌声纯净,人也潇洒。

于是丢了十元钱下去,以示支持。

梁爽比王桃更加慧眼识人,或者说更加热血冲动,一张百元大钞毫不手软地甩了出去,引得路人一阵惊呼。

“出手这么大方!你疯啦还是傻啦!”王桃用力捅了捅她,让她清醒。

“你不懂的,”梁爽幽幽地说,“琴声响起的那一霎那,我觉得自己遇到了知音。”

***

因为一次平淡到习以为常的邂逅,王桃梁爽两位姑娘从此和一个名叫黄欢的流浪歌手结下了不解之缘。

王桃饶有兴趣地问:“帅哥,会唱老狼的歌吗?”

“你想听哪首?同桌的你?或者青春无悔?”黄欢眯缝着眼,样子特别酷。

“恋恋风尘吧。”王桃点歌。

“没问题,”黄欢转而问梁爽,“美女,你呢?是听港台的还是听内地的,听大众情歌还是校园民谣?随便说,没关系的,大不了我不会唱。”

“你唱什么对我来讲无所谓,我就是想听你的声音,我真心喜欢你的声音。”

梁爽变得乖巧起来,整个人软绵绵的,像浸泡在水中的橡皮泥,完全不似她平日的虎虎生风、干脆利落。

“谢谢你的赏识,在下一定全力以赴。”

“好啦,别啰嗦了,”王桃等不及了,催促道,“快点唱吧,唱得好的话,我请你喝啤酒吃大盘鸡,说到做到!”

黄汉浅浅一笑,娴熟地调试了几下弦,然后投入地唱起来:

那天黄昏

开始飘起了白雪

忧伤开满山岗

等青春散场

午夜的电影

写满古老的恋情

在黑暗中为年轻歌唱

走吧女孩

去看红色的朝霞

带上我的恋歌

你迎风吟唱

露水挂在发梢

结满透明的惆怅

是我一生中

最初的迷惘——

这首歌王桃很久之前听过一次,然后就爱上了,赚钱买了手机之后,就把《恋恋风尘》下载下来,无聊的时候循环播放,又设置成了来电铃声,半年过去,听得耳朵都长了茧子。

一旁的梁爽如痴如醉一副花痴的样子,她再一次被黄欢的演唱打动了。

“好听好听,再来一首!”王桃大叫道。

“行啊,”黄欢说着,放下吉他,手捂小腹,“可是,我饿了。”

王桃信守承诺,马上请客。

黄欢的表现特别主动,还没等王桃挑好吃饭的地方,他直接前头开路,把她们引领到一家新疆风味馆,王桃猜他可能是真的饿了,也许一天,也许两天,都不曾吃饱一顿饭了。

饭馆里,三人围桌而坐,黄欢长发披肩、背着吉他的样子,受到很多食客的异样目光。如果青年分为三类,普通青年、文艺青年和二b青年,梁爽是普通青年,黄欢属于文艺青年,王桃把自己归到最后一类,二b青年欢乐多嘛。

小菜上来了,动筷开吃。啤酒上来了,举杯碰饮。大盘鸡也上来了,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王桃的哈喇子快要流下来了。

因为大家都比较饿,所以废话少说,吃着喝着不停歇。

一阵风卷残云,盘子里只剩下鸡汤了。啤酒也空了六个瓶子。梁爽大献殷勤,把自己的香巾纸递给黄欢:“帅哥,拿着用,别客气。”

“别,别,这有餐巾纸的。”

黄欢有点难为情,毕竟第一次使用女生的私人物品。

“跟我客气啥。”梁爽把自己的香巾纸硬塞给他,危言耸听,“你不知道餐馆里的纸巾是有毒的吗?听说上个月就有一个人中毒了,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呢。”

“是吗?我怎么没听说?”王桃插话道。

“你没听过的事情多了去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多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可能发生。你听说过我给我起的一个绰号吗?”梁爽回怼。

“啥绰号,说来听听。”

“拆台王!”

“……好吧,我认了。”

黄欢略显尴尬地接过纸巾,用力抹了抹油腻的嘴,然后竖起拇指,道:“多谢二位美女盛情款待,有机会一定回请。哎呀,不错,这个鸡,真好吃。”

“要不要再来一份?”王桃装大爷地说。

“行啊,我没意见。”梁爽接话。

“撑不死你!”王桃白了梁爽一眼,然后问黄欢,“差不多饱了吧?”

“饱了。”他拍拍肚子。

“再叫一份呗,桃姐不差钱。”梁爽一副落井下石的嘴脸。

“谢谢,不用了,我真的吃不下了……”黄欢双手合十,做感恩祈祷状。

***

吩咐老板沏了壶好茶,她们静坐下来,听黄欢讲他过去的事情。

他说他叫黄欢,湖北武汉人,客家族。从小喜欢唱歌。十五岁那年,考进了一所职业高中,选择了音乐专业。毕业后跟着父亲的唢呐班四处走穴演出。

一次去往一个偏僻的山寨吹白事,因为不熟悉地形,不慎闯入沼泽地。父亲陷进去了,从此再没上来。

黄欢当时想,也许这就是命。

十七岁,正是风华正茂好时光,黄欢安葬了病逝的母亲,然后开始了四海为家的生活。他流浪过很多个城市,在他看来,每个城市都不一样,每个城市又都一样。不一样的是人,一样的也是人。

他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锤炼出了一颗洞察世事的心。

他指着王桃和梁爽,盖棺论定般地说:“你们两个,是好人。面善,心也善。”

“你确定吗,我是好人?”梁爽欠抽地问。

“当然!”黄欢肯定道。

“完了完了,”梁爽戏谑地说,“我一直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还特意在脑门上贴了两个字:坏人。结果居然被你识破了!当真是前功尽弃、功亏一篑啊。唉,你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吗?我的命好苦哟——”

“哈哈哈……”黄欢被活宝一样的梁爽逗得笑声不断。

“从明天起,还打算继续奔波吗?”王桃郑重其事地问。

“我这不叫奔波,”他咬文嚼字纠正道,“这叫游走。边走边游。”

“两者有啥区别吗?”王桃直抒己见,“依我看一个意思啊,总结出来就六个字:不工作,瞎溜达。”

“虽然说你一针见血地看穿了事情本相,但是又如何呢?我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力,只要不违法乱纪,我就为所欲为,旁人爱怎么讲怎么讲,我不在乎。”

“我配服你浪迹天涯的勇气,只是你生活得就像浮萍一样,一点也不安稳,总是飘飘荡荡,无法给人带来安全感。”王桃说。

“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身无长物,两袖清风,我不需要带给谁所谓的安全感,我活了二十多年,这个世界对我而言也从来不曾安全过。”

“你还年轻,以后是要恋爱结婚的,也许只有家庭才能牵制住你向往自由的心。”

“我懂你的意思,我也想过改变现状,但不是现在,我还没玩够呢。”

“等你玩累了,玩够了,你也就老了,你会为以前的年少轻狂而懊悔而自责。”

“或许吧,但还不到时候。”黄欢坚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