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小女娃青色的脸,李布衣想起那陆浩然不是给了她一丝火凤仙元吗?怎么落个水就如此严重。
还是说那仙元需要一定的条件才能激发?
方霏落很快就带着叶少渊来了,叶家现在也乱成一锅粥。
叶廷泫作为叶家当家人,就这么突然去世了,对叶家的打击着实不小。
叶少渊原本也抽不开身,但听闻方青羽出事了,立马跟着方霏落过来了。
待反复把过脉后,他拿出针扎了几个穴位,方青羽仍不见醒。
“怎么样?”纹娘焦急问道。
“她原本就身中寒毒,需要用医圣开的药好好调理。昨日折腾了一夜,今早又落了水,我所学尚浅,还……”
“你救不了她!”李布衣突然开口道,“让我来!”他看向纹娘,寻求她的同意。
“你又不是大夫!”叶少渊本就情绪低落,听李布衣这么说,顿时怒喝。
李布衣也不管旁人了,他拿出那根火羽就放在方青羽身上。
本以为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但是那根火羽就如同一根普通鸡毛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你这小儿,休要胡来!”叶少渊看到那个如鸡毛般的火羽,顿时气笑了,他将李布衣带出了方青羽房间,“我去叫我阿爷来看看。”
李布衣在方家院子里的石墩上思前想后,就是弄不明白这火凤仙元明明就在方青羽身上,为何就是护不了她呢?
就在这时,蒋真弛跟着金仔来到了方家。
“这人是谁?”方阿奶问道。
蒋真弛有些不知所措,他看了看正摇着两条腿的李布衣,刚想开口就被他阻止了。
“这是我找来的帮工,给我们家干活的。”李布衣道,蒋真弛立马点头迎合。
方阿奶蹙了一下眉头,迟疑道:“咱家哪来的闲钱请人呀。易儿还要读书呢!”
“我不要钱的!”蒋真弛连忙开口道。
“他的工钱有人付,阿奶不要忧心。”李布衣一跃从石墩上跳下来,蒋真弛飞步过去扑了个空,李布衣有些嫌弃道:“干你的活去!”
“哦。”蒋真弛应声,忽而又转头问:“啥活?”
“阿奶,有什么粗活累活都给他干!”李布衣对着方阿奶道。
而方阿奶却一直看着李布衣不曾反应过来,他无奈对蒋真弛道:“先劈柴,再磨豆腐,最后打扫茅房。”
打发完蒋真弛后,方阿奶还是呆愣愣地看着李布衣。
“方阿奶!”李布衣叫道:“我不是你儿子,我叫李布衣。”
“那我的易儿呢?”方阿奶眼里泪水滑落下来,一瞬间眼角的皱纹又显了几道。
“他死了。”长痛不如短痛,李布衣还是决定让方阿奶面对这个残酷的事实。
“哇!”方阿奶顿时跪坐在地上,哭声凄惨。
这时,方霏落从屋里跑出来,抱住方阿奶道:“阿奶!你还有我呢!以后我就是咱们方家唯一的男人了!”
小男娃眼角带泪,说完还偷偷看向李布衣,李布衣竖了一个拇指给他,小男娃坚定地点了点头。
祖孙两人抱着哭了一会,就被纹娘带回了屋。她再出来时,见李布衣正指挥着蒋真弛干这干那,不知说什么好。
“这跟太粗了,再劈一刀!”李布衣将一根柴又扔回蒋真弛脚边。
他就那么站着指挥别人,好像对所有的事情都很懂,就是不自己动手。
“唧唧!”金仔站在院墙上突然叫起来。
李布衣眼神询问蒋真弛,让他翻译。
“他说那边有个人一直看着你。”
李布衣转头,见是纹娘,忙道:“方三婶好!”
纹娘不知说什么,冲李布衣点了点头,又回方青羽房间了。
“唧唧!唧唧!”金仔又叫唤起来,这次显得很焦急。
“他说那个人还在那边看你!”蒋真弛话音未落,金仔就扑过来,现出了鹓鶵真身,他也随即丢掉了柴刀,挡在李布衣面前。
一个浑身拿布包住,身穿斗篷的人出现在方家房顶上。
“怎么回事?”纹娘和方阿奶同时开门出来看,却发现院子里空无一人。
北衍峰废墟上空,一只金色大鹏鸟悬浮着,它背上坐着一个大汉和一个九岁小男娃。在它对面是一个人,同样也悬浮着。
“绝痕!”李布衣叫道。
“你果然继承了他的记忆。”绝痕赞叹道。
“你知道的不少,可能救方青羽?”
绝痕在空中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却发现鹓鶵翅膀扇动的风总是令他摇摇晃晃的。“还是下去说吧。”
待鹓鶵降落,蒋真弛将李布衣抱下来,他突然一个闪身站在李布衣面前。
“蒋真弛”拿着那根火羽,轻吹一口气,道:“这已经没有用了。”那声音正是绝痕的声音,他是上了蒋真弛的身。
李布衣赞叹他这个鬼修做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方,瞬间就能不知不觉上别人的身,当真是厉害。若是他上了睿阳帝的身,这天下不是就换了个主人吗?
“你知道怎么救她的!”李布衣肯定道。
“我救她是应该的,那你又为什么救她呢?”绝痕找了一块石头顺势坐下来。
李布衣捡起那个火羽,道:“我阴差阳错得了她该得的记忆,作为回报,救她是理所当然。”他垂下头,“况且,她之所以落水,也是因为我的缘故。”
绝痕一挑眉,周身鬼气四溢,他脚下的荒草上慢慢结了一层霜。
“你能做到什么程度呢?”
鬼气带动寒气将李布衣包围,他呼出的气开始冒白,他有些惊恐地看着那张蒋真弛的脸被灰色的布慢慢缠绕,变成了绝痕的样子。
“能为她而死吗?”
强势的压迫感令李布衣感到有些晕眩,他下意识地想要点头,却听到一声凤鸣刺破天际,瞬时清醒过来。
是鹓鶵,它正挥动翅膀,要把李布衣保护起来。
“金仔,我没事。”李布衣从金色的翅膀下走出来,他恢复了那股子世家子弟桀骜不驯的态度,脸上带着无所谓的笑。
“我能给她我所拥有的一切,除了我的命。”他有些遗憾地耸肩摆手,“我的命不是我所能够掌握的,它属于火凤,属于金鹏国。”
绝痕被这狡猾的金鹏国世子说得有些不耐,舍不得自己的命,却又不想做小人,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过,作为未来的金鹏王,现在要他的命还早。
“记住你说过的话!方青羽我会救!”绝痕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蒋真弛身体。
李布衣等了很长时间,蒋真弛才苏醒。
“可还能动?”蒋真弛醒来见到的却是两具尸体,耳边传来李布衣有些疲惫的声音,他点了点头。
刚才趁着蒋真弛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李布衣带着鹓鶵,去把方易跟刘不住的尸首从青鸾墓洞里搬了出来。
“金仔不便出现在村里,你把他们两个弄回刘家和方家吧。”李布衣坐在鹓鶵背上,留下这句话就消失在夜幕中。
方青羽房间内,绝痕已经救醒了她。
“你是说李布衣的脑子里有我爹爹的记忆?”她再次向绝痕问道。
绝痕点了点头,“你想要他付出什么代价尽管提,毕竟他拿走的是属于你的东西。”
“记忆要的回来吗?”方青羽看着窗外的残月幽幽道。
绝痕却没有说话,而是一溜烟回到了那块凤凰玉里,自从六合伏仙阵的阵纸被方青羽撕了之后,他就选了这块玉作为修身之处。
绝痕一消失,那一鼬一猴就从床底下钻出来,亲昵地蹭了蹭方青羽的脚。
方青羽轻轻踢了一下,“吃的在院子里,自己去。”
小黄鼬自己开门溜了出去,那大眼猴依然是走一步停三步的挪动着,等它走到门口,那门却被风一吹关上了。
它缓缓地转过头,可怜兮兮地望着方青羽。
彤彤会自己开门,糖糖不会,嘤嘤嘤。
方青羽从它眼里读出这句话,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起身。
她给他们俩都取了名字,黄鼬原来是万真彤,便叫彤彤,大眼猴原来是唐真禄,便叫糖糖。
他们现在与之前的性格完全不一样,这让方青羽一度怀疑是不是认错鼬(猴)了。
吱嘎,房门再度打开,方青羽看着门口的小男娃,一时之间不知所措。这场景似曾相识。
是了,就在昨日,陆浩然也是这个时候出现在了她房门前。
今日,同一个人再次出现在她房门前,却已非昨日光景了。
她伸出一只手,手心向上。
“还我!”
两个字令她有些恍惚,她自己都不明白是要他还什么。
李布衣拿出那根已经没有用的火羽,交到方青羽手上。
火羽入手,早就没有了之前的温暖感觉,这只是一根普通的羽毛。她要的不是这个。
“还有!”
李布衣从脚边拿起两把刀,正是方易用的子午鸳鸯钺。
方青羽一把抢过双刀,双眼开始泛红。
“还有!”她哽咽地道。
“辛玉成的记忆我还不了。”李布衣悄声道,他的每一个字都犹如一根钉子敲击着方青羽的心房。
方青羽强忍着泪水滑落,眉头轻蹙,用她自己都觉得很飘忽的声音道:“还有呢?”
见小女娃一直盯着自己,一副不肯放过的样子,李布衣很想把自己的命给她,可是他不能。
他伸手去解腰带,方青羽见状厉声喝道:“你做什么!”
“衣裳是你的,还你!”李布衣已经一把将外袍拽了下来正准备去解裤腰带。
“住手!”方青羽再次喝道,“谁要你穿过的破衣裳!”
“我脱都脱了,你可有新衣裳给我换?这身都烂成这样了,我也不想穿了。”李布衣顺势讨要起衣裳来,他笑得贱贱的,让方青羽很想去揍他。
方青羽仔细看了看地上那件被他扯下来的外袍,虽然已经清洗过了,上面残留的血渍和泥印依然还很清楚,而且破洞也不计其数,的确穿不得了啊。再看李布衣身上的中衣和裤子,也是一样的情形。
虽然有些惋惜,但方青羽还是在她的衣柜里翻出了一件绛色的新衣,这是准备过年穿的,她还没穿过。
李布衣有些嫌弃,但他还是一把接过衣裳,自说自话地跑到屏风后面去换。
方青羽觉得即使有屏风,她待着也不妥,于是那着那子午鸳鸯钺来到了院子里。
熟悉的招式挥舞起来,方青羽一时忘记了所有,只记得如何出刀,如何去把这把奇特的武器运用得更加熟练。
待三十六招全部演练完毕,一旁响起李布衣的鼓掌声,一身红衣如火,就像他昨日展开的那对双翼一般。
“怎么把自己弄伤了?”李布衣跑过来,撩起方青羽手臂上的衣裳,查看伤口。
细嫩的手臂上有大大小小伤口好几个,有的是昨日弄伤的,有的是刚刚舞刀伤的。
“这武器太霸道,伤人也伤己。”李布衣道,他看了方青羽脸上隐隐泛出的泪花,“我看你还是别练了,本来长得就丑,身上再弄那么多伤疤,将来谁还会娶你这个丑丫头。”
方青羽原本还因为练这方易教他的刀法,触景生情,想到方易已经与她天人永隔就忍不住想哭。但李布衣这话一出,顿时就把她的眼泪气了回去。
“有没有人娶我,与你何干?”
李布衣大大地叹了一口气,还不忘再偷看方青羽一眼,见她虽没有落下泪来,但双眼还是湿漉漉的,于是决定再加一把火。
“我有你爹的记忆,自然而然地把你当成我的女儿,你嫁不出去,当然与我这当爹的有关啊!”
“李布衣,你这小人!”方青羽这下是真气得不轻,挥舞着子午鸳鸯钺就朝李布衣砍去。
李布衣早有准备,脚底抹油般一下就跑出去三丈远。
“丑丫头要杀人啦!”
“杀的就是你,冒充我爹就得死!”方青羽如同点着了的炸药包一般,一路追着李布衣。
院里的小黄鼬和大眼猴,外加一只小黄鸟跟着一起跑窜。
一时之间方家院子里乱作一团,真正的鸡飞狗跳,不对,是鸟飞鼬跳,猴跑不动。
跑着跑着,李布衣突然停下了脚步,方青羽一个收不住撞在他身上,手里的子午鸳鸯钺飞了出去,插在门柱上,恰巧方阿奶闻声开门,被吓得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