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安国公府的小姐同两个郡主又聊了一会,因住得远些提早一些离开了。
清风见元妜闷闷的,知道她的心思,便把贴身的丫头也支开了。
莞尔一笑,温柔的问道:“你在怪我方才对沐雪过分了?”
元妜憋了许久,道:“也不是怪你,你若不喜欢她不见就好了,何必请她过来一顿嬉笑呢。”
她摇头道:“我可没请她,她自己来的。”
“……”
唉……,元妜心里深深叹了口气,道:“你平日不是挺敬重你九皇叔的,说来她往后怎的都是你长辈,不怕日后一阵枕头风把你到羌地去。”
清风顿了顿,神色暗淡了些,良久才缓缓开口,抱怨着:“皇叔那么好的人,怎么就答应贵妃这桩亲事了,你别瞧那沐雪今日不说话,常日里趾高气扬着呢,左右不过是家世好些,别的一样没有。”像是心中怨念极深,颇为谨王不甘心。
虽未见过,元妜却对清风口中的好人九皇叔委实无甚好感。几日前那谨王不知又写了什么給他皇帝父亲,她亲爹爹又被数落了一番。
好在后来有子瑜的事,才让苏庭心情回升。
“你也别恼了,左右不是同你过,至于那沐家小姐往后会好也未可知,你皇叔会求仁得仁的。”元妜将头歪斜到亭子外边,捡了一头的暖阳。
“道理我也懂,就是瞧着她便静不下心来,心肺里像虫子撕咬一般,有些话闷得心慌。”
元妜眯着眼,慵懒的问道:“你那皇叔十分稀罕她麽。”
“可不是么,他们算是青梅竹马了,沐雪是除了俩三家要好的宗亲女子外,唯一能靠近他的姑娘了。”
“哦?”这话听得元妜饶有兴趣,真人版本总比那些话本子叫人听得尽兴,这发展下去该是一往情深的段子啊。
清风一说到这沐雪便也是停不下来,喝了口水润润嗓子,继续道:“去年,皇祖父给九叔送了辆大车美人,沐雪便去了九叔住处,他二话没说就将那些个美人全全交给了沐雪。”
“你瞧着的?”
清风微微不好意思的咳了一声:“虽说我不在场,可领出来那群美人却是真的,进去出来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可不是二话没说?”
元妜心里为她竖起一根大拇指,这解释无懈可击。
“后来呢。”
“后来,她就将那些个女子全卖道满楼去了。”
“……”
元妜笑了笑,没死也还好,至少在这王朝统治的规矩下来说。那样身份的女子,死有得选,生却没有。
元妜软软无力的轻声调戏道:“这郎情妾意的,你操什么心,若是你皇叔欢喜,便是块石头,也极好。若得空闲倒不如想想,你自己的推腹之君在哪。”
清风听了,一阵耳热。拉着她的小脸,又要去戳她的胳肢窝。
两人嬉闹的半晌,便瞧着一个六岁左右的男娃娃,眼睛圆圆的,脑袋圆圆的,小小的个子肉实的很,像是个福娃娃。
他径直的穿过回廊,捧着束雪白的芍药。
男孩见了清风撒脚丫子的飞快跑来,举着那束白花,得意洋洋的道:“阿姐,我去后院子給你摘的花。”
待走得近些,瞧见了元妜。元妜自以为温和的冲他浅浅一笑。他便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看清风又再防备看看元妜,将花抱在怀里,像是要护着的样子。
清风见状忍不住笑出声来:“子叶放心,她是个好姐姐,不会同二姐那般抢了花还不給讲故事的。”
元妜也更加温柔的朝他笑着,道:“我不要花,还白給你讲故事,要不要听。”
小圆团半信半疑的瞧了她片刻,赶紧将手里的花交到清风手里,才嘟起小肉脸,不很甘愿的道:“阿姐的记到下次,你讲吧。”说完,又搬了个矮矮的黄梨木雕花墩子,规规矩矩的坐好。
讲故事,元妜最拿手,中国上下五千年,古今中外神话传奇她能一段一段的給他讲几年。可介于时间,只说了两个安徒生童话,讲得姐弟两人都入迷了。
说完,肉团子扑闪着大眼睛,意犹未尽,把凳子往她身边挪了挪:“你,你再说一个。”
元妜站起身来,浅笑道:“那可不成,今个该回去了,往后有时间再同你多说几个。”
肉团子,瘪瘪嘴,瞧了瞧清风,清风掐了把他的肉脸:“下次她来时阿姐叫你。”
清风要送元妜到门口,边走边道:“你方才说的故事真有意思,不知是哪本古籍上写的,我竟听也没听过。”
元妜心虚的干笑两声,道:“没呢,我瞎编的。”虽说她来此已久,却从未用老祖宗,前辈的东西来详装做是自己的,这是第一次。
东坡老李的那些绝句诗词,她可是半子没动。
就算是写杏的诗词,像什么:长忆去年寒食夜,杏花零落雨霏霏。
又或是:清风时入户,几片落新衣的梨花诗,都未曾占为己有过。
原先,元妜可以拍着胸口,铁铮铮的说:这是傲骨,一身正气。
现下,却没有那种理直气壮的的气魄了。
清风似有感慨道:“你可真厉害。”
元妜微微抿着嘴角,却又眉头轻蹙,低声细语:“我向来胆子小,比旁的人多胡思乱想些罢了。”
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元妜都是空手而来,捧花而归。清风的那份“殊荣”完美的转接到了她身上。
肉团子每次瞧见她,就如同……。嗯,见了屎的小狗子。
元妜也从上古神话讲到了贞观之治,说完了李世民和他的子子孙孙们。关于杨贵妃那段,元妜添油加醋了些,肉团子听得不甚理解,清风却听得十分入戏,忧郁了好些天。
正说到一江春水向东流的五代李煜时,一个小丫头匆匆忙忙的跑进来道:“小姐,国公府来人说大小姐生了,是个小少爷,母子平安。”
那说故事的人,嗖的一下站起身来,对着身边的两人微微一笑示意。
元妜来不及将手里的长寿海棠搁下,紧紧的捂在怀里。心中的欢乐的笑意已到达眉梢之上,脚底像踏着风浪一般离开了。
虽说按理早该生过了月份,元婳肚子天天见大,就是不生,这都十二个月过了,好歹没什么差错。
她想赶紧去看看还活着的元婳,顺便瞧一下她的小侄儿,一定肉乎乎的十分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