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孟玄堇似有若无的叹了口气,道:“都依你。”
“既是遂你心愿,往后有用得着的地方你也别客气,使些银子便是,你若是还瞧我不惯,只当我是男儿便好。”
元妜有条理的说着。
孟玄堇轻轻的应了声:“嗯,好。”
正话说完,房里蓦地一下寂静无声了。孟玄堇拿了纸笔,在跳动的火焰下写好了和离书,画了押,盖了红印。
苏元妜接过纸张抱在怀中,惴惴不安的心思终于沉了底。
她捡回桌上的刀,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
边走边道:“长生阁的侍卫都撤了吧,明日我要出去走走。”
孟玄堇没应她,但她知道,他会调人走的,毕竟孟玄堇的目的达到了。
踏出殿宇的大门,方才拦门的临沧依旧一脸惶恐。
元妜回头看了看那座繁华的建筑,突然坦然自若了,纵使从此天涯是路人。
她一度猜想,玄堇有不得已的苦衷,也或许只是因为沐雪的事,虽说无法谅解,总该成全。
一拍两散,各自生欢。
孟玄堇走到门边,捡起地上的门栓看了看。
“成羽,你唤章太医去长生殿瞧瞧,顺道叫长立明日去把王妃亭阁里的门栓换成铜条,门扣也重新做过,要牢固。”
孟玄堇把木栓放在成羽手里,转身去灭了所以的灯火,踱步在一片漆黑中。
成羽合上门,正要离开,又听着屋里的人颇为冰凉的声音。
“院子外的人也撤了罢,在暗处即可。”
成羽走下石阶,回头看了看紧闭的大门,又看看院子外的几个人挠挠头,心里琢磨:爷是说长生阁那边的人吧?
长生阁里,元妜回去没多久,孟玄堇身边一个德高的老嬷嬷领着个年轻的章太医到了。
元妜瞧得仔细,是当年太后宫里給她扎针的小太医。
太医观摩了伤势,轻浅力道刚好,再多用一分力,疤痕便不好去了。
章太医转身从药箱里取了一小罐药膏,递给身旁的海棠。
他朝元妜抬手礼了礼,道:“王妃的伤势无碍,只要每日取这凝痕胶涂抹上,不出五六日,便可全好,不会留痕迹的。”
“有劳了。”苏元妜接过海棠手里的药膏,打开看了看,无色的膏状体,略带清香。
她抿嘴一笑,道:“海棠你送送章太医和嬷嬷。”
海棠将二人送至门口,瞧着门口的人终于撤走了。回了屋,却看见那药膏乖乖的躺在纸篓子里了。
“小姐为何不用这药。”海棠疑惑不解的盯着那葯半晌。
“我们柜子里不是又去伤痕的药粉麽,你去取来好了。”苏元妜坐在镜子前,用绵软的帕子沾了白酒擦在伤口处。
给个巴掌,请个太医,她又不稀罕。
海棠心疼的看着药膏,又知道元妜的脾气,不敢不从,转身去柜里取了药粉,好生是替她抹上。
第二日,不得宠的王妃提刀逼着脖子去无极殿的事,被传的沸沸扬扬。
苏元妜既是做了,也不怕人说,流言总不会传一辈子,晌午吃过饭,和海棠大摇大摆的出了门。
几位侧妃夫人见着闭门两月的大门突然开启,心中的不爽和酸意一同迸出。
几人一同在温氏的后花园里。
吴惜幽幽的道:“姐姐你们瞧,长生阁那位,王爷不愿见她,她便以死相逼,啧啧啧,我若是王爷,巴不得她一刀抹快点,血溅当场才好。”
温华轻蔑一笑:“你是没见着她脖子上的口子,就跟指甲挠的一样,你还当她真想死不成。”
凤依依扁着嘴,不屑的道:“唉,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你若是有本事,也去抡刀苦苦逼一场,看王爷愿不愿多瞧你一眼。”
“妹妹这话说得,除了温姐姐,我们谁不是半斤八两,王爷召见过谁?”
林双拨了拨杯子里的茶,瞧了一眼没喝,又放回了桌上,这霜茶有些陈旧了。
凤依依肆虐的轻笑,讥讽道:“可不是么,温姐姐年纪最长,入府最久,这细细算来也四五年了,怎的还没个一儿半女。”
温华气急败坏,涨红了脸,重重的拍了拍桌子。
怒吼道:“你算个什么东西。”
凤依依挑着眉,冷冷的道:“我一个两月的侧妃,本算不是什么东西,还是姐姐尊贵些,多做了几年侧妃。”
说罢,她起身低头,俯在她耳旁轻笑道:“可惜,左右不过是个妾。”
未等温华起身与她破口大骂,她领着春桃已经走远了,身后仅剩一些模糊不清的污秽言语,从左耳穿过右耳,消失在满园的花香里。
两月前,城中发生美貌少女失踪案,府衙无力,孟玄堇亲自出手,半天便找到被圈禁的女子。
至于犯人,口径一致对外称,被就地正法抛入江湖喂鱼了。
人得了救,罪人抛了沉入无底大河,谁还管见不见得到尸体,自家闺女没叫人污了清白,都欢欢喜喜的领了人,回家喝艾酒去晦气。
没有人会知道,那罪人是个女子,是永安候府嫡长女。除了孟玄堇,往后也不会有人知道。
温华院中,吴惜还在慰籍着:“姐姐你别理她,她凤依依就是眼红你罢了。”
林双懒懒的站起身来,朝温华欠身礼了礼,扶着头叹了口气。
有气无力的道:“唉,这天大了,妹妹头晕,便先回去了。”
温华在气头上,没好气的挥挥手道:“赶紧走。”
林双依旧笑容满面,微微点头才转身离开,这一抹靓丽的笑容一直持续到踏出大门,拐过一个园子碎石小道。
苏元妜闲逛到午夜时分才回的府,昨日说好的五万两银子已经送到厅里了,成羽等在园中等着她亲自签收。
她点过了银子,抬头一笑:“无事你便请回罢,替我谢谢你家王爷。”
元妜唤人抬银子,成羽回无极殿复命。
“东西,王妃收下了,就说多谢您,别的没落下一句话。”
“嗯,她今日如何。”孟玄堇提笔沾了沾朱色的墨汁,在奏折上圈点着。
“瞧着挺好的,刚刚才回来呢。”他低头看自家爷,恰巧看见谨王短暂的顿住,红墨滴落在折子上盖了几个字。
不过很快便恢复往常,道:“你去交待常嬷嬷去各院通传,谨王府女眷,凡外出须在日落之前赶回,否则一律不让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