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元妜养伤了一段时间,苏子瑜也捡了空闲来看过她,沐雪也顺道来了。
他对于元妜近来的遭遇一无所知,元妜是个报喜不报忧的人,种种意外也是只字未提。
子瑜依旧是从前的性子,冷冷淡淡,沐雪却变了,端庄了不少。
走起路来平平稳稳腰肢也不扭了,说话也是规规矩矩,既不尖着嗓子,也不胡乱的挥动着兰花指。
元妜对她那大哥甚是佩服,短短数月就把一个人教得改头换面了,刻薄尖酸女成了贤淑的大家闺秀。
“……”
好家教。
她问了王氏近况是,父亲是否安好,又说了元婳府里的事,便过了晚膳时候。
沐雪亲自来唤二人吃饭,脚还没踏进门槛,子瑜就出声止住了。
“今日不饿,不用晚膳,你先去吧。”子瑜没抬头,知道她的来意,没等沐雪开口,就把人拦在了外面。
沐雪站在门口,目光转向元妜,大概是要央求着劝劝的意思。
元妜明白她的意思,但子瑜的脾气她再清楚不过了,说了不去就一定不会去的,她劝也没用。
“嫂子放心,屋里放着绒糕点心不会饿着大哥的。”元妜把小方桌上的点心往外挪了挪,摆到显眼的位置,一盘子瑜不会挨饿的证据。
沐雪侧头低声对子瑜随伺的小厮道:“夜里天寒,多注意添些炭火。”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却能字字落入厅中二人的耳朵里。
沐雪微微笑着,温和良好的态度始终如一,对着她微微含颌,又动作轻柔的朝子瑜欠了欠身,转身缓缓离开了。
果然变了不少,就像许久以前和她抱在地上打滚的女子不是她。
待人走远后,元妜脸上浮起鬼马的笑意。
“大哥哥,你不简单啊。”不动用武力把一个钢铁女子化作一团棉花,并由内而外的散发淑女范,她愿意送上一面锦旗。
“过奖。”
“你说咋们娘亲那么中庸的人,怎么就由着你成了只滑头狐狸,养了颗九窍玲珑心。”比七窍还多上两窍。
子瑜微挑起长眉,斜眼笑着,道:“我若是狐狸,你还能是仓鼠?”
元妜咧嘴傻笑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你带嫂子一块来,是要很久后才回京?”
子瑜收起笑意,恢复了惯有的正经淡然模样,这一点和孟玄堇很像。
清风常说,厉害的人,通常都高冷。
“哥哥沐雪嫂子可还钟意?”她贼眉鼠眼的问到,她十分乐于打听这样的八卦。
子瑜微微一愣,他从不在意要娶的人是谁,好像谁都可以,大概是因为谁都无所谓。
不管皇帝指婚谁給他,不管初时是什么模样,总之最后那女子一定是贤德的模样。
教化这种事,他十分拿手。
他掐了掐元妜的肉脸,好气好笑的道:“越发没规没矩,哪有你这样问兄长的。”
“嘶嘶~,疼疼疼,兄长大人手下留情,人皮都快叫你給撕掉了。”
她吃了口气,将小脸鼓得贼圆,揪在脸上的手抓不住肉,滑掉了。
这一招,多年以来,经验所得。
她一边捂着脸,一边把凳子往后退了些,以保持安全距离,免得再次惨遭毒手。
“不说就不说吧,掐我做甚。”元妜揉着脸蛋,还别说真有点疼。
子瑜长长的叹了口气,沉默了片刻。
“亦瀮的夫人前两个月生了个女儿,如今儿女双全,舅母时常带着她和一双孙儿串门。”
元妜张嘴点了点头,恍然大悟,王氏这是瞧得眼红了,逼着子瑜夫妇造小人啊。
如今子瑜房里除了沐雪还有两个姨娘,一个冬梅,一个打小身边的侍候的丫头,但这趟出门并没有带上。
两个姨娘伺候时间也不短了,与沐雪成亲也三月有余,嗯,怎么说呢,三个没有一个人怀山半个子,是不是问题不在土壤上。
“……”
她是想宽慰宽慰子瑜,他若说得实在些,自己没准劝他和沐雪都看看大夫,让嫂子每日坐胎药都喝着,但他刚才的话说得隐晦。
再说,她该如何宽慰。
说,没事孩子迟早会有的。
或者说,唉,这事急不得,该来才会来。
无论是哪一句,都让人提不起精神来。
当然,有个最好的法子,装作没听懂,不懂万事大吉。
可苏家待她有天大的恩情,子瑜更是待她比元婳更宠溺,她不能做个“傻子”。
只是暗自琢磨着,寻个好大夫,仔细打探一下。
或许是时机未到,可也防患于未然诶。
“亦沇呢,他的亲事还没定吗?”她偏着脑袋,表面不动声色的找些别的话。
“他,眼界颇高。”
子瑜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一缕叹息飘在空中。
二人又将一些琐事聊了许久,过了二更,子瑜方才离开。
…………
近些日子都是孟玄堇守着她睡着才离去,这一来二去的竟养成了习惯,他不来守着,元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心里想着:今天他见着沐雪,怕是没了心情,所以没来。
她吩咐春婵将屋子里点满了蜡烛,连角落里也照得亮堂。
可睡不着就是睡不着。
她在床上一直滚到三更,依旧没有半分睡意。
元妜轻手轻脚起床,看了看外间熟睡的春婵明月,抱了床厚被子,轻手轻脚的推门出去了。
孟玄堇的房间在她院子隔壁,他的房门平日不常上锁,希望今夜没锁。
元妜站在院门外小心翼翼的打量了半天,没见着半点动静,才踮着脚尖偷偷的摸去了孟玄堇的房间。
“……”
门没锁,感谢上苍厚爱。
她踏进房间,轻轻的扣上门栓,夜里睡觉不锁门,多不安全。
屋里一片漆黑,屋里的炭火还很旺,依旧暖和。
闻到一股孟玄堇特有的淡淡的檀香味,她松下心来。
凭着往日的就记忆摸索去卧室,她记得床前不远有张宽大的桌子,她拍了拍怀里的棉被,勉强凑合。
元妜爬到桌上,铺开被子躺上去左半圈又半圈,裹成一个肉虫子,平躺着便舒坦了。
明日早早起来,早早离开,不能让他察觉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