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入夜,揽粹阁的院子里落下一只信鸽,海棠捡了鸽子瞧着捆绑书信的白梅丝带,欢喜递去給元妜。
海棠不知道,何时小姐与张家公子关系变得密切,但无所碍,她的宗旨一向是小姐至上。
元妜看完信,把纸捏了个褶子,丢到火盆里烧了。
独自起身翻了件披风,扮了男装打算要出门的样子。
“小姐,你要出去?”牡丹迟疑的问到。
屋外更深露重,且几日来王爷身边的人一直来问安,请出茅庐,小姐都不为所动。
虽未明言,多少是有主子几分意思的,可小姐倒好,门也不开,面也不见,送来的的东西也一律退了回去。
海棠只要想到昨日那被送还回去的几株人高的红色珊瑚,就觉得可惜,那珊瑚能换好多银子。
这小祖宗不见夫君,眼下却因为一个外人连夜外出,要是让人瞧见了,怕是不太好。
奈何元妜去意已决,将一干人留在院中,独独取了云梯翻墙出了门。
张生约在醉花楼,醉花楼是个好地方,顾名思义,醉,花,楼。
多的是有美貌才情的女子,元妜活了十多载,还未曾去过。
只是,不知张生为何要约在那个地方。
是小雪儿离得太远了,他欲求不满,还是单纯的让她开开眼界……。
元妜方才到花楼门前,热情的的妈妈绢帕一挥,招呼了好几位姑娘,一步三扭的拥触着她进了店,上了阁楼。
要说这些个女子缠人的功夫实在了得,元妜掏空了身上的银子,拧着荷包倒了倒。
摊手无奈道:“没银子了,小生去寻个人。”
姑娘们见没了银子,笑魇如花的脸瞬时冷清下来,各自起身理了理衣裳出了门,迎接下一单生意。
元妜暼了一眼桌席上的美酒菜肴,美人是无法消受,柳州的女儿红花了她二十两银子,不喝也要尝一口,方不算太亏。
她端起酒杯小酌一口,眉梢耸作一堆。
“嘶嘶~”元妜吧唧一下嘴,这玩意,比喝一口陈年老醋还要来劲,简直提神醒脑。
按照张生信中所说,元妜寻到了走廊最边上的包厢。
行至门口,她听见房中传来一阵清幽的琴声。
琴声低沉呜咽,如泣如诉。
她立于门前片刻,房中琴声嘎然而止,一首曲子在最高潮的地方,断了弦。
“进来吧。”
元妜闻言,回过神来,刚才思绪一时飘忽了。
她像是因为窥探了别人的心事而感到不好意思。
“你心情不好?”
张生抿着嘴,目色沧桑,声音沙哑的道:“雪儿今个生辰。”
元妜微微一愣,想来张生还是个痴情的人,不过一年的生辰不能与雪儿一起过,便如此这般。
“不如你将她接来盛京?”元妜拿起桌上的筷子,戳了一块糕点放到嘴里。
远远的两地相隔,没准隔着隔着感情就淡了。
张生摇摇头,一脸阴郁之色。
元妜恍惚听见一句,“没机会了。”却又不甚真实。
之前收到的书信里,张生明确的说了有事,十万火急。可照这会儿看下来,他只是有些莫名的沮丧,哪都瞅不出一点紧急。
见他不开口,元妜有点耐不住性子的道:“你信上说的急事和好戏?”
“你且好生坐着喝酒吃菜,再等等。”说罢,张生胸有成竹地从怀里掏出一根个琴弦接上,继续沉沉瑟瑟的弹起来。
昨日清风去店中与他喝酒,细说了这些日来,元妜孟玄堇二人的近况,她喝多了,一直骂骂咧咧,一副恨铁不成钢,痛彻心扉的模样。
他和清风多番探讨商议才做此主意,若是任由元妜孟玄堇二人自由发挥,有一个不知道主动,又不会解释的人,敲定钟这事不知要拖到猴年马月。
一曲罢一曲,两曲完毕,元妜喝了两盏甜甜的米酒。
张生的琴声固然好听,可元妜越听越是困乏,她打了个哈欠忍不住问到:“大哥,深更半夜,不谈心事不说话,难不成就是让我赞美赞美你的琴艺高超?”
“非也非也。”张生摇摇头,狡洁一笑。
元妜扁扁嘴,白了张生一眼,他什么时候说话也开始文绉绉的。
张生浅浅一笑,一扫之前的阴霾,放下手里的琴,两人天南地北的说了一通。
三巡酒后,元妜准备吃完最后一颗炸得外酥里嫩的肉团子便起身告辞。
房间的门却被人猛地一下推开了,来人半眯着眼,还睡眼惺忪,瞧着是让人从睡梦里揪起来的。
“王妃娘娘,您说大半夜的您不睡觉,翻墙喝什么酒啊。”凤依依抬手抹去两滴带着睡意的眼泪。
她明明睡得好好的,被墨影那厮活生生的将她从床上拖了下了。
让她来将王妃捉回去,开导开导。
苍天可鉴,她会抓人,却不知怎么劝人。
“呃,一时嘴馋,小酌一杯,依依姐姐要不要一起。”元妜斟了杯酒,举杯要递与凤依依。
凤依依接过酒,一口闷下,便道:“夜已深,娘娘还是跟我回府吧。”
元妜站起身,走了两步,摇摇晃晃,米酒喝多了也醉人。
她与张生拱手告辞,凤依依便带着她踏着清风夜月消失在黑暗中。
到了王府,凤依依将人放在门口,朝孟玄堇做了个礼,自己侧身进了府内。
元妜干巴巴的站在台阶下,不能扭头跑,又不想上前去。
她心虚的瞄了孟玄堇一眼,正好对上他漆黑深沉的双眸,元妜赶忙地头像个逃课被父母抓住的孩子。
她不动,不上前,孟玄堇便踱步缓缓朝她走过去。
“为什么躲我。”才靠近,孟玄堇闻到一股香甜的酒味。
又道:“你喝酒了?”
元妜摇摇头,后又点了点头,低声嘟嚷:“就一点点,米酒。”
她边说边往前走,一小段绿被她走出弯弯曲曲的弧度。
孟玄堇一声似有若无的清浅叹息,便上前揽腰一把将人抱起,径直去了无极殿。
他将殿院中的人都清了出去,只手关门上了栓,怀里的人却还不知觉的往他身上拱了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