涛子靠在墙上皱着眉,手中的烟已经即将见底,他眯着眼抬手吸了一口,猩红的火光在漆黑的巷子里一明一灭。
手下黑仔见上面交代的时间快要到了,老大却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觉得自己应该提醒一下他。
“涛哥,上面交代的时间快到了。”
涛子缓缓吐出烟圈,侧头看了一眼黑仔脚边的麻布袋,似是想到了什么,眉头渐渐舒展,这才把手中的烟头灭了,扔在地上。
他直起身,用沙哑低沉的嗓音说,“回去。”
*
苏阳是被一桶冷水给泼醒的。
一大桶水迎面泼来,又冷又疼。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眼睛被液体糊得睁不开,全身酸痛动弹不得。
“苏小姐既然醒了,那我们就来好好聊聊吧。”
苏阳保持着原有的姿势不变,听着耳边传来阴鸷的笑声,原本发蒙的大脑开始苏醒,逐渐活跃起来。
良久,就在说话的人即将发怒时,苏阳耷拉的脑袋动了一下。
嘶,脖子好酸痛。
苏阳皱了皱眉,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这才慢慢抬起头来。
眯着眼适应了一下房间里的灯光,缓缓睁开时一眼便看到了刚才说话的人。
男人端坐在檀木椅上,身穿白色棉麻的中山装,袖口挽到手臂,露出白皙的肌肤,手腕上带着一串紫檀佛珠,珠身光滑泛光,看得出主人的虔诚,此时正与手中的檀木茶杯辉映。
男人微微低头,抿了一口手中的茶,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苏阳这才注意到男人的面容。
男人通身肤色白皙,似是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五官端正,分开看算不得好看,凑到一起却拼凑出一张文雅的脸来,只是眼窝略微凹陷,凸起的眼球显得有些阴狠。
“王志江先生?”苏阳靠在椅子上,双手绑在身后,全身湿透,面上却是一派从容,丝毫不显得狼狈。
“苏小姐果然不是一般人,这么聪慧过人,王某实在是佩服。”王志江摸着手腕的佛珠笑了起来,语气中颇为赞赏,笑却未达眼底。
“王志江先生请我来是有什么事情要与我协商么?”这话说得不客气,苏阳一是为了给自己谋求现下更好的待遇,却又隐晦的表达了王志江的目的。
“苏小姐果然是明白人,”说着,王志江转过头对身后的人说,“快给苏小姐松绑,我只是让你们把苏小姐请回来,看你们干的好事!要是怠慢了我王某的客人,拿你们是问!”
身后的打手连忙一边赔罪,一边过来给苏阳松绑。
苏阳冷眼旁观着这人自导自演的好戏,冷静得完全不像一个被绑架的人。
王志江瞧在眼里,眼底的狠意又深了几分。
“都怪王某管教无方,手下的人横惯了,不知分寸,多有怠慢,还望苏小姐见谅。“
嘴上说着道歉的话,语气中却没有半分歉意。
苏阳心底冷哼,面上却是不显露半分,只是袖子里的手紧了紧。
“王先生说笑了,既然王先生有事问我,那我们便先谈正事,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不快点回去家人会着急的。”
“好,既然苏小姐这样说,那王某便冒昧的问一句,苏小姐可知那晚救的人如今在哪儿?”王志江眯了眯眼,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些许。
“王先生如此神通广大,想必不难查出,那人早已离开a市,至于去哪儿,一个遭人追杀的人怎么会告诉素未相识的人呢?王先生您应该比我更清楚啊。“
苏阳轻笑出声,双眸清澈,没有一丝说谎的迹象。
但正因为如此,王志江眼中的杀意更加明显了。
“苏小姐可知,那人是谁么?”
“我只救人,不问来路。“
“哈哈……好一个不问来路!王某不妨告诉苏小姐,那人得罪的可不只是桃李街别以为出了这a市就能逃之夭夭了,他就是逃到天上去,也得把他找出来!“
说完,王志江冷笑了一声。
苏阳心中思忖着从王志江口中得出的信息,看来莫忘初得罪的人来头很大,也不知道这人怎么惹出的事,惹谁不好,还专挑厉害的惹。
苏阳心中为自己以后的前景默默祈祷,只求她能平安的活着。
但上天并没有听到她的心声。
“王某奉劝苏小姐一句,苏小姐年纪轻轻的,人生的路还很长,不要为了一个陌生人就搭进去自己一条命,还连累了自己的家人。今日王某能请苏小姐来,他日还会有别的人请苏小姐去做客,可就是不知道到时候,那人会不会也像王某这般礼待苏小姐。苏小姐你好生想想接下来的话到底应该怎么说,王某的耐心有限,要是明早之前苏小姐不能给王某一个满意的答复,那么……王某可就对不住了!“
苏阳心里哀嚎,莫忘初你这个祸害!
现在该怎么办?
祈祷莫忘初来救她?可是不要忘了,莫忘初前段时间离开了a市,至今还未回来。且不说莫忘初能不能来,就算来了又怎样,这些人手里都是枪支弹药,拼起来莫忘初都不一定能活着离开,更不用说还要带着她这个拖累。
可是现下她能想到的人除了莫忘初已无他人。
自救么?
说得容易,这里龙潭虎穴,只要她表现出一丁点反抗的意思,立马变成马蜂窝。
她都能想象得到子弹穿透大脑的惨样。
苏阳一直沉默,王志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起身。
“苏小姐今日便在这里仔细想想,明早王某可不希望苏小姐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说罢转身便走。
还未走到门边,门却被“砰”地推开。
涛子急急忙忙的走到王志江身边,眼神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坐在椅子上神色如常的女孩,心中诧异,却没来得及思考,他王志江说,“江哥,龙虎门的人来了。”
声音并没有刻意压制,远在几米之外的苏阳自然听清了涛子的话。
苏阳眯起眼,脑中把桃李街的帮会分析了一遍,当即便无声的笑了。
她的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