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福才听了父亲的话,嘴唇翕动着,激动不已,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沈望水可以说是一个典型的中国老农民了,他既沉默憨厚,任劳任怨,又有一些大男子主义,在家里,他就是绝对的家长,说一不二,更加从来不会对谁说对不起这样的话,可是今天,他却对自己说了这样的话,这真是一辈子难得一见的事情啊!
以前的沈福才,不光是被沈望水,可以说是被所有人都看做是一个废物,沈家的累赘,他这二十年来,也不知道挨了多少白眼,受过多少气,可是今天得到了父亲这样的肯定,他觉得什么都值了。
沈福才只觉得自己的鼻头发酸,眼眶有些湿润,他转过头去,装做是被火盆里的烟熏了眼睛。
丁红星很明白沈福才的心情,他咳嗽一声,问道:“大舅,你养鱼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一说起这事,沈望水就是眉飞色舞,他对丁红星道:“红星,你上次给我那张条子真的管用啊,我拿到乡农行去,没几天贷款就办下来了,现在跟村里的鱼塘承包合同也签了,只等开春就可以放鱼苗了。”
听到养鱼的事情搞定了,丁红星也是很为大舅高兴,大舅家明年的日子就更好过了。
几人谈谈说说,到四点多钟,张桂菊便去厨房做了饭,开始吃晚饭了。
沈望水家过年的菜肴没有丁红星家那么多,不过丁红星吃得很香,因为沈望水家的猪是自己养的,菜也是自己种的,再加上大锅土灶,炒出来的菜特别香,饭也是大铁锅蒸出来的,带着一股农家饭的香味,而蒸出来的锅巴再加水煮熟,便成了香喷喷的锅巴粥,让人吃得欲罢不能。
丁红星吃了一口腊肉炒菜道:“大舅,你家的腊肉可真香啊!”
沈望水笑着点头道:“那当然,我们家的猪都是自己喂的,不用饲料,肉可比你们城里的饲料猪肉要香,再加上天天挂在火盆上面用柴火熏,不好吃也难啊!我正准备让福才明天带几刀腊肉去你家的,正好你今天来了,那你明天就带几刀回去。”
丁红星点头道:“行!”
吃完了饭,天色已经黑了,沈望水家没有电视机,也不能看电视,丁红星也只能早早的就上了床,跟沈福才对坐在被子里说话。
丁红星问道:“福才哥,你明天去我家是吧?”
沈福才点头道:“是啊,明天得去拜年啊!”
丁红星道:“那明天我们一起走吧。”
沈福才道:“明天上午去你家拜了年,下午就可以到店里开门了,我不在的这两天,也不知道有没有生意。”
丁红星吃了一惊:“你明天就去开门了?不在家里多呆几天?”
沈福才摇头道:“不在家里呆了,在家里呆着也没什么事情,帮不上家里什么忙,还不如到店里去开个门,过年孩子们手上都有压岁钱,好歹可以做点生意。”
丁红星道:“要不你就在家里再呆几天,这几天我去店里守着吧。”
店里开张一个多月,沈福才一直都兢兢业业的守在店里,一天都没有回过家,现在是过年,他也只在家里呆了两天就要回到店里,于情于理,丁红星都要让他在家里多呆几天。
沈福才还是摇头道:“不用了,你也知道,这二十多年我都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别人都把我看成是废物,现在好容易有事情可做了,我就一定要把它做好。我再也不想当废物了!”
听沈福才都这么说了,丁红星也只能由他去了,他笑道:“说起做生意,昨天我去了一次商业街,把店门打开了一会儿,也就几分钟的事情吧,居然就有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要买邮票,我问他买什么邮票,他说要买一张猛禽第四张的盖销票,我就把那张邮票送给了他。”
沈福才笑道:“我就说会有生意吧,过年了,小孩子手上都有压岁钱,平时买不起的邮票,只有这个时候才能买得起。”
丁红星道:“好,那你就开门吧,不过这几天小餐馆不开门,我就每天给你送饭吧。”
沈福才点头道:“行。”
丁红星又问道:“那要不要丽丽姐也去上班?”
沈福才道:“这几天就不要她去上班了,让她在家里多呆几天吧,我一个人应该忙得过来。”
两兄弟说了好一阵子话,便睡下了,第二天早上,他们起床之后,沈望水已经准备好了几刀腊肉,几条腊鱼,让他们带到桂城去,给丁跃进夫妇拜年。
丁红星吃了一大碗张桂菊下的腊肉面,便和沈福才一起上了路。
这几刀腊肉腊鱼加起来也有三四十斤重,沈望水把它们放在了一个蛇皮袋里,丁红星就那样单手提着,轻若无物,沈福才倒是有些惭愧的道:“红星啊,你看看我,也不能帮帮你。”
丁红星笑道:“这点东西算不了什么,我天天锻炼,就是有把子力气。”
看丁红星走得轻快,沈福才竭力想要加快脚步,跟上丁红星,丁红星见状反而慢下了脚步,等沈福才跟上自己,由于要等沈福才,两人一直走了两三个小时才回到红星厂,丁跃进夫妇见沈福才来了,也都是很高兴。
丁红星见墙边放着不少烟酒、糕点、水果等礼物,他问道:“爸,这两天都有谁来拜过年了?”
丁跃进告诉丁红星,这两天除了一些亲戚晚辈之外,还有孔昭强的妻子带着儿子来了,李深的妻子带着儿子来了,陈建新的妻子带着儿子来了,还有常征带着几个年轻人来了,还有一个姓杨的小姑娘,好像是杨连忠的女儿也来过了,熊行长的儿子来过了,农行的张股长也来过了,王志华当然也来过了。
他指着那些礼物发愁道:“他们来就来吧,个个都提着一大堆东西来,这么多东西,叫我们怎么吃得完?”
丁红星笑道:“爸,妈,你们就放开肚皮多吃点吧!”
沈淑珍笑骂道:“臭小子,尽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