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府邸自明宗帝颁下旨意,划分下来也不过月余时间,便已缔造完毕。在中京城西边旭安大街上,府邸豪华气派自不必说。
八月初五日,梁王陈轩大婚。十里红妆,金玉焕彩。
大婚之日,自晨起时分,整个中京城便家家户户彩灯高挂,处处张灯结彩。
晋王早早带着卫信到了梁王府邸,七皇弟成婚,身为皇兄理应早些前往帮忙主持大局,何况自己还是这桩婚事的促成者。
直到了梁王府前,陈轩亲自率众出迎,晋王下了马车,只见府门大开,大门上门灯朗挂,从门前往里一溜排大红灯笼挑起,地上红毯铺就,府门前人来人往,一旁香车宝马已排成长龙,足有三四里远,客送官迎,百般热闹。
他笑着对陈轩道:“一切可安排妥当了?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你少不得要累坏了,没事迎我做什么。”
陈轩一身暗红龙纹长袍,肌肤雪白,笑着挽起晋王手臂道:“不过是娶个正妃罢了,这排场虽说比娶侧妃大了些,也都能应付自如,怎么还好意思劳烦三皇兄早早前来。”
晋王笑道:“既然如此,我先回去了,晚间再来。”说罢做势转身要走。
陈轩忙拉住他陪笑道:“别别别,三皇兄,我就这么一说,假客气,你怎么就当真了。你能来早些我求之不得呢,虽说一应事务有人安排总管,可我还是需要三哥你呀!”
这“三哥”叫的晋王心下暖暖的,他一面笑着一面随陈轩往府中行去。
果然一天都是忙忙碌碌的,晋王帮着处理了好几起临时发生的事故,天色微暗,吉时将到,月夜中灯明火彩,光艳夺目。
梁王府中,北侧跨院里,晋王正在更衣,卫信前来回禀,称平西王陈贤书和镇国公王世明听闻晋王在此,特来相见。
晋王忙起身迎接,这平西王陈贤书是晋王的叔辈,与明宗帝同宗,而镇国公王世明则是展斜阳的外太公。
晋王直迎到院外,与二人相见。
镇国公八十有二,年事已高,须发皆白,但身体硬朗结实。他见得晋王仪表非凡,面如美玉,目似星辰,心下暗赞不已。
镇国公与平西王上前相见,晋王伸出手来挽住两人手臂,依私礼相拜道:“镇国公万万不可,您是斜阳外太公便是陈玉长辈,陈玉受不起。王叔就更不好折煞陈玉了,该是陈玉前往拜见二位,怎好托大叫二位长辈前来。”
不论是面对叔父平西王还是面对镇国公,晋王皆有礼有度,亲切谦逊,并不妄自尊大。
一番相让,三人入内坐定。
镇国公笑着对平西王赞道:“想我差不多有十多年未回京了,镇日只守着漠北,这些年常与亲友等闲话时说起王爷,均赞王爷为人谦逊有礼,才貌双全,堪称贤王,如今总算是再见到了。也算不枉此行了。
晋王面上笑意盈盈,陪着二人闲话家常一番,等着看二人前来见自己所为何事。
然而直至梁王府下人来请,三人都只是在闲叙。
梁王大婚,帝后并未前来,只颁下旨意赏赐了新人诸多金银玉器、珠宝首饰、古玩字画。晴婕妤位份不高也不能亲自前往,一并随帝后赐下不少珠宝首饰。
礼部按照规定进行着大婚仪式,晋王诸位皇子按品就坐。太子陈恒坐在首位,下手本应是二皇子和晋王,可偏二皇子未曾封王,所以很是尴尬。
晋王却也不甚在意,干脆直接坐到了平西王一桌上。这桌上本就都是他的人,如今加上平西王和镇国公,反而自在。
晋王席间并未饮几杯酒,忽闻一缕淡淡木樨香气若有若无飘至。他回身望去,身后只有卫信,再回首,一抹清香似有若无,终是不见。
晋王抬首向相隔四排的席间望去,展斜阳正好也向他看来,只见他金冠束发,面若皓月,正兀自笑望着自己。晋王眼眸中暖若秋水,盈盈如波。
酒席过半,晋王微感窒闷,起身离席,卫信打算相随,被他制止:“我就在外面走走,散散酒气。你不必跟着。”
展斜阳正在应付着身旁人的问话,再抬头发现小义父已不在席间,卫信则在一旁静立。他一愣,笑着对一旁公子打了招呼,转身也离席而去。
晋王出了席间,也不知是不是今日起的早了,一日间都在忙碌应酬,只觉有点昏昏沉沉,鼻间总是萦绕着若有若无的木樨香气。
他在外面转了几转,并未见到一株木樨花树,也不知这花香从何处而来。
转的久了,他竟不知不觉离摆席处越发远了,此时他身处之地被一座假山石块阻隔,灯烛也少,没有方才走来的地方亮堂,耳畔只听得流水淙淙,也不知怎么就转到了这边。前路越发昏暗,他不由得回身往来路上行去。
然而,一回身从一旁假山上转出一人来,拦住了晋王去路。红衣飘逸红裙曳地,盈盈伫立,眉目含情。一股木樨的清香扑鼻而来。
晋王一惊,他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人,他走得茫无目的,遇到人并不稀奇,可遇到女眷却是不对,这里是男宾就席的北面园子,离女宾所在西苑甚远,怎么就会有女眷突然现身。
他稍一怔愣,再抬眸时只觉得木樨香味浓郁,眼神竟已迷离,而那袭红衣已近至眼前。他急忙向后退开,可他退一步,红衣女子上一步,退无可退,他的背抵上了假山石块。
一阵眩晕,他忙定住心中惊愕,调动真元,打算施展轻功掠去,然而更令他惊讶的是他周身玄气真元尽数无法调动。
瞬间晋王惊出一身冷汗来。自己何时着了道了,竟然没有一丝端倪。这世间能轻易使自己中招的人太少,何况是在他和卫信眼皮子底下。难道是那股淡淡的木樨香?
没错,定是那道木樨花香。八月正是木樨飘香之季,所以初始闻到花香,他都未曾放在心头,只以为是爱花之人摘了两捧木樨花随身携带,却未曾想终日打雁却叫雁啄了眼,自己竟然会着了道。
若方才叫卫信跟着倒也没事,卫信身上带着不少药丸,偏自己一时心中不耐,独自离席,却遇上了这般境况。
他强自咬了一下舌尖,血腥味漫了出来。迷蒙的双眼一下子清醒许多,这才抬眼细看,这红衣女子,竟是梁王妃——李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