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金银战剑
作者:孤君道      更新:2019-10-16 03:48      字数:2466

在吕维沉心研究归元界开发时,许多政令是绕不过他的。

比如新皇登基,吕维就得给小皇帝亲自册封,并颁布永祯新历,在明年永祯元年施行新历法。

同时最重要的新皇登基大赦内容也进行了部分增减,反正地方减免税收之类的政策这辈子是别想了。不管拖欠多少,该怎么收就怎么收。

但大赦终究要有些实质内容才行,所以普遍被判刑劳作五年到十年左右的刑徒,此次普遍减刑三年到五年;以此稳住刑徒心态,避免刑徒大规模逃亡、叛乱、铤而走险。

其次是赦免勋戚旁支,被捕的北京勋戚,主干、重要成员已在抓捕时处决,庞大的分支、庶流成员尽数免去诛连死刑,流放到辽东安置,以充实辽东人口素质。

这些被牵连的勋戚旁支庶流,普遍有较高的文化素养,流放辽东后组织起来,可以充当基层教师,保证移民开垦的村屯里有文化传承,能让南方新技术广泛传播。

皇帝还小,宫里自然用不上更多的人,所以没必要再行选充宦官、宫女。

现在不同以往,以前是宫女很难选充,百姓一听宫里要选宫女就急着嫁女儿;几万丁壮把自己阉割了赖在京城周围等待入宫的机会。现在想入宫当宫女的人很多,却没几个人想入宫当宦官了。

当宦官图的还不是吃饱穿暖能欺负人么?

原来最低级别的宦官小火者每月还有八斗御供的白米,逢年过节还有隔三差五有这个绢布、棉花赏赐,跑个腿做个事儿,拿的一层层赏赐比俸禄多。

现在呢?张嫣更改宫人待遇后,宦官每月只有二斗米做口粮,真的只够自己吃饱肚子。零花钱、好衣服、花钱在外面养小妾、干儿子、干孙子什么的……真的是置办不起。

降俸是普遍性的,除了张嫣手里还有一批宦官听用外,宫里各处宁愿让宫女慢吞吞做活,也没宦官的余地了。就算有岗位,也没几个宦官愿意留在宫里当差,这待遇还不如出去给人当长随、仆从。

宦官们倒霉是全方位的,各处皇庄、场铺的经营者普遍是宦官的亲族……这些宦官家族以经营的皇庄、场铺为据点,家中代代有男丁入宫当宦官,甚至送女儿或买来的女儿入宫就近陪伴皇子、年老的宫妃以维持与皇家的感情。

算起来,这类宦官家族和士绅家族没区别,只是经营了皇庄,名义上是代管的管事,但这类皇庄世代经营,和自家的又有什么区别?

没了皇帝撑腰袒护,张嫣清理这帮家伙甚至不需要怎么花费力气,皇庄的佃户就能生撕了这类宦官家族。

终究是皇室的家奴,怎么处理都方便,地方官吏别说过问,一个个巴不得这些依仗特权的家伙早点死。

先抄了藩王、又抄了北京勋戚,以及世代经营皇庄的宦官家族,张嫣手里究竟掌握了多少金银?

这是一笔让天下人已不敢眼红,深深畏惧的庞大财富。

打仗要花钱,张嫣手里握着谁都计算不了的巨额金银,那就没张嫣怕打的仗。

既然不怕打仗,那谁还会好端端的跳出来造反?

比如说抗税,抗税的群体真的会为了抗税而叛乱?

吕维以为这帮家伙敢这么干……结果今年南直隶、浙江征税进展很顺利,积欠的绢、金花银、国税也都顺利入库、起运。

算一笔账就能明白,就国税只征田税、丁口折役钱、折绢的情况下,真正有能力造反,家资达到百万规模的宗族是不在意这点正税的。人家每年官场走动,打点花掉的钱,远比要缴纳的正税要多几倍。

大地主、大豪强不叛乱,你难道指望普通的地主、豪强举兵叛乱?

其实抵触严加征税的是小地主,这点税虽然不多,可关系小地主的积蓄,影响着他们经营产业、投资、培养子侄等等支出,还要花钱拉拢各方关系,为子侄发展铺路。同时这类耕读传家的小地主也掌握毛笔,具有舆论影响力,这才是最不想缴税,也是正常缴税受影响最大的人。

再说豪强为抗税的叛乱因子……很低,就大明那可怜巴巴的正税、加派,远比不上地方官吏的各类摊派!

所以崇祯时期某位有名的兵部尚书说了一句很混蛋的大实话,因为军饷不足,他建议加征新军饷,从目前的九厘半改为十二厘;认为百姓重负在于官吏贪婪,不在多征两厘半。

对,每亩两厘半不多,大概一个包子的价格,一个雇工一天的工资能吃十几个包子。

他的话很有道理,于是辽饷开始加派,但越收越少;又陆续加派别的名目,结果还是越收越少。

百姓负担一年却比一年重,原因就是地方官吏借中枢名目进行摊派,税是收了,但入没入国库,是另一码事。

这也是吕维再三拒绝毕自严各类改易税制的主要原因所在,宁愿少收、欠收,也不想在掌控力不足的时候给了地方官吏额外增压的名目。

官吏是不可能造反的,大地主、大豪强也是不可能造反。

活不下去的百姓,要么死要么反,他们才是有可能造反的存在。

治国就这样诡异,中枢越有钱,收税也就越顺利,地方从官吏、豪强就越本份;如果中枢没钱,那可真的敢暴力抗税,甚至扣留税银转做他用。没别的原因,中枢没钱,想收拾他们都没办法收拾,也离不开他们。

像现在,张嫣手里的金银就像一把悬在天下大地主、大商人、大豪强头顶的利剑,谁都害怕张嫣砸出银子将自家砸垮。

尤其是这个商业竞争的年代里,张嫣已经具有合法、合理兼并、垄断各处商业的资本。她只要插手,在这个资本跨地域流动的时代里,彻底击垮各处商团只是个时间、先后问题。

如何骗张嫣把手里的金银花出去,才是所有大地主、大商人的共同目标;抢是抢不走的,只能让张嫣把钱花掉,这样大家才能睡个安稳觉。

至于暴力抗税,这真的不可取。

你暴力抗税,就得养兵,你养兵得花多少钱?

朝廷现在每年预算军费一千二百万;吕维手里新军已陆续有八个师,每个师每年军饷七十二万;张嫣手里还有大概四五千万的白银……你花多少钱才能养起一支能和朝廷打来打去,有资格谈判的军队?

这不是一省、一地区就能反抗的,这得整个江南地区一起叛乱,才有可能顶住朝廷的进攻。

顶不住怎么办?顶住了又能有什么用?

藩王、北京勋戚的血肉铸成的这口金银战剑,就是这么的让南方绝望,兴不起反抗的信心。

当听闻张嫣准备效仿商人,拿这些金银做保证金开设钱庄时,户部尚书毕自严再也忍不住了,来找吕维谈论各项改革。

他再不来,可能真的就有绝望的大地主、大商人资助西南反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