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叶一路疾行，很快便到了山脚。山上有一条小路，说是小路其实并不贴切，严格来说是一个相对来说好走一点的山坡。山路羊肠，全部埋没在了枝桠分叉的浓荫中。

花了将近20分钟，手脚并用着，一路拽着草爬上了山顶。

山顶上威风徐徐，山峦间雾气弥漫。而另一边的山脚稀疏的排列着不少的房子。l村就这样出现在眼前。

楚叶几乎是跑着下了山。刚一入村子，便见到几个熟悉的面孔。

村口的榕树下，正有着几位老人坐着闲聊。

穿着白背心拿着蒲扇的杨爷爷，眼尖的第一个看见了她，立马大声的叫唤着说道：“楚叶回来啦！唉，好久没见你这丫头了呢！舍得回来看看啦！”

周围的人群也七嘴八舌的开始接着话，大多是在数落她这么久不回来的。

顾不上跟他们寒暄，匆匆忙忙的叫了人，拔腿便往家跑去。

顺着村子里的石子路一路往里狂奔。没多久便到达了一所红顶白墙的瓦房前。那是楚叶跟婆婆的房子。

离开三年，楚叶以为自己都已经忘记了家的样子，却发现它一直深刻在骨子里。门口婆婆爱坐的那块石凳，隔着老远都能认出它的样子。

屋子外面熙熙攘攘的晒着很多的药材，太阳也不是很好了，楚叶在屋子外面将药材收拾好。站在屋子外，颤抖着双手，不敢推开门。

而平时都会洞开着的大门，今天却是掩着的。

婆婆见到自己会是怎样的态度。是会欢喜，还是会责怪自己。自己又该如何说呢。

脑海里转了千百回，最终还是深吸了口气，在一阵吱呀声中推开屋子的大门。

屋子里的陈设还是走之前的样子，几乎没有任何的改变。

在堂屋里没见到婆婆的身影，放下身上的背包，便往屋里寻去。

婆婆在卧室睡着了。楚叶看着她静静的睡颜，眼泪一点一滴的往下掉。

分开三年，婆婆比之前苍老了许多。皱纹爬满了她的脸，头发上已经找不到一丝的黑。从前的婆婆总是将自己收拾的一丝不苟的。虽然是个老太太，但脸上从来都是白白净净的。而现在，婆婆的脸色蜡黄，一头银丝散落在枕头上。很是虚弱的样子。

不忍心把婆婆从睡梦中吵醒，楚叶静静的守在了床前。

天色渐渐的晚了，到厨房去熬了些粥，烧了点热水，之后又回到婆婆床前守着。

在太阳完全下山之后，婆婆终于醒了过来。屋子里面没开灯，有些黑，她伸手想从床头柜上拿水杯。楚叶赶紧将里面加上热水端了过去。

婆婆的动作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用沙哑的声音问道：“叶子，是你么？”

将房间的灯打开，跑过去握住婆婆的手，将脸贴在她的手心磨蹭，哽咽的道：“是我，婆婆，我回来了……”

婆婆的神情很是复杂。最终化为了一道叹息。

“你忘了我跟你说的话了么？”叹息之后，婆婆严厉的看着楚叶问道。

楚叶变了变脸色。心中千百个问题想问出口。

为什么，婆婆要逼自己离开。为什么安安家的柳灵儿是从婆婆这里卖出去的。

最终只是化为了几个字。

“婆婆，我想你了……”

这句话说的委屈，说的真切。

自己也是真的，想婆婆了。

从小时候起，便只有自己跟婆婆两个人，从未曾分别过这么久。而这次回来，看到婆婆苍老虚弱的样子，楚叶的心里，百般的滋味。

婆婆听了一怔，抬手轻轻的抚摸着楚叶的头发，轻声的说着：“好孩子，回去吧，明天就走吧。以后不要再回来了……即便听到我死了，都别再回来了！”

“婆婆，这是为什么呀！”楚叶大声的反驳着婆婆的话。

这次回来，最主要的是找到柳灵儿的线索。可看到婆婆如此模样，有些话楚叶什么都问不出口。也许从本质上来说，自己就是个自私的人吧。如果，那个人真的是婆婆，楚叶觉得自己没办法去做任何事。

说是逃避也好，说是自私也罢。这一刻的楚叶，只想带着婆婆一起离开这里。

“要不，婆婆跟我一起走吧，我们去y市！我现在大了，也快毕业了，我可以照顾您的！”

“婆婆都这么大年纪了，有什么好折腾的呢……”婆婆听到楚叶这样说，笑了出来。

“你还是明天就走吧。”说道最后，婆婆还是坚持这一点。

婆婆的态度，让楚叶的心，渐渐的开始下沉。

不管怎样，先留下来再说。留下来才能查明一切。

拿出耍赖的劲儿出来，对着婆婆撒娇道：“婆婆，我都回来了，走了好多的路，脚上皮都快没了，你就让我在家多待两天吧。我想多陪陪您。反正我现在是不会走的！”

看着楚叶这模样，婆婆也是拿她没辙。最终只能无奈的点了点头。

“这次就算了，总归暂时应该会没事的，你可以在家待几天。但，下次不能再回来了，无论谁说什么，你都不准回来。听到没有。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

楚叶笑嘻嘻的应着。

心想下次的事下次再说，总归这次，多待两天。一是多陪陪婆婆，二来，把柳灵儿的事情查清楚。

不管怎样，楚叶还是不相信，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会是眼前这个苍老，慈爱的婆婆。

陪着婆婆喝了点粥，洗刷干净之后楚叶便跟婆婆一起在卧室说着话。

告诉婆婆自己这三年来的学校生涯。告诉她自己遇到了两个好姐妹。婆婆一直微笑着倾听楚叶的诉说。不时的点着头附和两句。

正跟婆婆说着学校的一些糗事，逗的婆婆开怀大笑的时候，听到一道敲门的声音。

楚叶有些疑惑。村子里晚上向来很少有人走动的。此时天已经完全黑透了，这个点，会是谁呢？

打开门一看，是村长李长林。他也是我们村有名的风水先生。老一辈中不多的几个识字的人。画的一手的好画，还拉的一手的好二胡。平时总是戴着一副厚厚的老花镜。很是精神的一小老头。

小时候，有一阵村长还特意办了一个书法学习班，说是要教村里的小孩儿学书法。

楚叶也去过一次，但后来见楚叶把墨汁弄的衣服上到处都是，几乎把衣服都给毁了，婆婆便不让她去了。

村长的手上提着一袋子菜。

见到开门的楚叶，村长很是热情的说道：“叶子今天刚回来，我来看看你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的，毕竟你今天刚回来，你家婆婆前些天病了，我看看你可缺点啥，别跟我客气。”

说着将手上的一袋子菜递给了楚叶。“喏，这是我家门前地里长的，你先吃着，明儿他们去镇上的时候，让他们再给你带点儿好吃的回来。”

楚叶看着村长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这么晚了，还特意过来这一趟。这份心意总归要领的。

又寒暄了几句，村长便告辞离开了。

临走前特意嘱咐道：“楚叶啊，既然回家了，有时间就去看看我家李阳吧。他也怪挂念你的。要不是太晚的话，他都想跟我一起来看看你的。”

李阳是楚叶在l村为数不多的朋友。回家了去看看人家也是应该的。忙不迭的点头应了下来。

送走村长，回到屋子里面，看见婆婆的神情在灯光下显得隐晦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