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前,李伯鹰接替帅位后,比蒙族入侵前的两个月,邓斯通和郭茂山两人,与后勤部长平青云走得很近。高级军官之间来往太过密切本就惹人猜忌,尤其是他们三人,又都是至关重要的角色。
当时他们三人却是因为扩充军力,筹备武器物资,需要制定一系列发展计划,才会显着比往常走得近很多。
可在别人眼里就不同了,这种情况需要高度警惕。
一个最高军政总参,一个握手重兵的大将,一个掌管物资的部长,这三人可以说是完全掌握了北虎军的命脉,他们若想联合起来干点什么,似乎整个北虎军已经没有人可以制止得住了。
以李元海、李元禾为首的家族派,察觉到了这个潜在的巨大危机,暗中与会李伯鹰,让他必须做出一个决定,一定要除掉其中一人,打破三人暗通一气的局面,保住家族在北虎军的地位。
他当时听信劝谏和教唆,自认为也是如此,可在郭茂山、邓斯通、平青云三人当中,他感觉对他威胁做大的,就是精于算计的谋略高手……邓斯通!
扩充兵力需要钱吧?那好,李伯鹰就迟迟不拨款,财务部没有他的授权,自然就不敢随意开支。
直到有一天,平青云忍不住要找李伯鹰商议此事,可李伯鹰将其拒之门外,正如李伯鹰所猜测的那样,平青云果然找来邓斯通,两人一同前来劝说李伯鹰,让他抓紧授权拨款,好把已经向联盟订购的那批物资装备运输回来,配备到新军。
李伯鹰告诉他们先到会议室等等,他忙完手上的事情,稍后就授权拨款。
可他们两人却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等来的不是批文,而是子弹……
两人死后,郭茂山手中军权也被削弱大半,对李伯鹰感到极度失望。
没多久,当比蒙族入侵,手下没有一个可以替他出谋划策的人,李伯鹰终于明白了,他犯了一个致命错误。
后来他在想,当时他们或许并没有忤逆之心,而他错就错在,不该错杀邓斯通二人,否则以邓斯通的能力,北虎军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跨越时空,‘老熟人’再次相见,李伯鹰心里也算是百感交集,但他还是认为,在他心中,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邓斯通对他的威胁依旧最大,这不关乎于夺权,而是心理上的抵触,主要是此人太过于精明了,精明到不得不让人防备的程度。
面对邓斯通关于八年的感慨,李伯鹰似乎明白他为何如此,说好听点,是想拉近关系,说得难听点,就是想倚老卖老,在下面的谈话中,占主导权。
但他是李家大少爷,现在又是外编军队的长官,地位比较特殊,所以在谈话节奏上,他想怎么着就怎么着,邓斯通完全奈何不了他。
邓斯通说完,两人沉默一会,李伯鹰忽然笑了下,是那种皮笑肉不笑,有些敷衍的味道,他说道:“邓总参有些多愁善感,都说您是一个儒将,可总归还是一个将军,如果太儒了,感觉会缺少一种大将的风范。”
话音里,带了那么一点嘲讽的味道。
邓斯通表现的倒是很平淡,或许他认为李伯鹰是郭茂山学生的缘故,对他存有偏见也是正常。李伯鹰平常是什么样子,他也清楚,飞扬跋扈惯了,除了李元庆和有限的几个人外,对谁都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其实从一进门开始,李伯鹰表现的比较规矩,也算是给他面子了。
不过他却很认可李伯鹰的话,听完后点点头,眉头微皱,眼神忧虑,仿佛有些惆怅,语气平淡的说:“说的没错,我也总感觉自己近些年来,似乎少了点什么,听你这么一说,我算是明白了,是少了些风范,多了些文酸,可这大将风范从何而来?自然是沙场征战而来。现在实在是太安逸了,安逸的我成天就像是个上班族,每天坐在这里,不是处理一些军务,就是处理政务,要么就是与五个委员会的官员们东拉西扯,这样的生活太久了,不仅人会变得懒散,失去朝气,就算是一头老虎,在这种安逸之下,也会像猫儿一样,渐渐温顺下来。”
邓斯通不紧不慢的说完这段话,李伯鹰刚一听,暗自冷笑,心有不屑,以为他是在给自己找台阶下,可听着听着,李伯鹰渐渐意识到,邓斯通是话有所指啊……听到最后那句关键意思,李伯鹰终于明白了,心里忽然收起一切轻蔑的情绪,看向邓斯通的目光,也变得不一样。
他沉默了下,房间很安静,门外响起皮靴踏地的声音,然后渐渐远去,他开口道:“老虎要狩猎了,就算安逸了很久,但依旧是头凶猛的老虎,天性是改不了的。”
邓斯通双眼微眯,“是的,那要看老虎的这次猎物是什么,万一是头更凶残的狮子呢?要知道,在宇宙法则中,狩猎者和猎物是很容易会互相调换位置的。”
李伯鹰向前探了身子,如鹰眸般的双眼变得犀利起来,盯着邓斯通,冷问道:“你想表达什么?”
他感觉邓斯通似乎想要暗示他什么,或者说是在拿他逗闷子,要知道这种话,本就不应该和他说。
总之大战在即,像这种丧气话,让他听了很不爽,要不是看在邓斯通的身份,他早一巴掌乎过去了。
邓斯通笑着摇摇头,“没什么……”
可还未等邓斯通说完,李伯鹰拍了下桌子,虽然力气不大,但在仅有两人的办公室内,依旧显着非常突然,打断他后面的话。
李伯鹰嘴角扬起笑容,配上那双犀利的目光,让他的神态稍微带有那么一丝邪气,看着邓斯通说:“这一次,老虎依旧会捕到猎物,请邓总参不必多忧,您该考虑的事情,是如何能让这头老虎,更加顺利的咬死猎物。”
原本是隐晦的比喻,李伯鹰直接将其挑明了说,故意打乱谈话节奏,好利于他了解到邓斯通的真正想法。
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沟通方式,邓斯通感到有些不适,他说道:“我是一名参谋,凡是自然要考虑到最坏的结果,我和你探讨的只是一种可能性,这种可能性一旦发生,后果会非常严重,你不觉得吗?”
结合邓斯通前后的话,李伯鹰明白了,“你想让我劝说父帅不要亲自挂帅。”
邓斯通平静的表情下,掩饰不住眼中闪过的惊讶,“真没想到你这么聪明。”他是有这个想法,但没想到会被一名十四岁的年轻人猜中。
“不是我聪明,是你低估了我的智商,我非常不喜欢这种试探,有话直说,像你这样绕来绕去,和你说话很累,你知道吗?”李伯鹰说道。他觉得邓斯通完全没有必要用这种政治外交的方式来试探他的反应,可能邓斯通对他还不是很了解。
或许邓斯通也是想通过这段谈话,对李伯鹰表明一种态度,他也认为北虎军的现状很不理想,认为一军之主亲自上阵太过冒险。可他对李伯鹰说,又有什么用?因为以李伯鹰现在的情况,也根本解决不了什么,这点他肯定明白的。
“那你的态度呢?”邓斯通问。
“他什么脾气,你还不了解?”李伯鹰摇摇头,“这件事我办不到,何况我也不想劝他。”
“为什么?”邓斯通皱着眉,问话的语气有些急促。
他没指望李伯鹰自己有能力办到,而是打算借助李伯鹰去影响李家的人,包括他的爷爷,他的母亲……争取在出兵前,劝说住李元庆。可他却怎么也没想到,李伯鹰会这样说。
“因为他亲自挂帅,可以更直接的与隆德兰沟通,然而战争一旦打响,坐地起价的买卖只有他才能办到。一场会战而已,双方都有余地,何况这场战争,北虎军必胜!而我也要随他一同上阵,还望邓参谋给予批准。”李伯鹰非常有信心,仿佛他说必胜,就一定必胜。
邓斯通沉默了下,这一场谈话到这里,已经彻底打乱他的计划,他也感觉太低估李伯鹰了,果然不愧为李家的长子长孙,耳熟目染,深受家族影响,十四岁便有这等心智,确实难得。
如果他换一种方式,完全可以牵住李伯鹰,但他认为,已经没有必要了,因为李伯鹰竟然也要上战场,后面的话也就没有意义。
见邓斯通迟迟不说话,李伯鹰补充一句:“这么好的立功机会,邓总参可不能把我鹰旗军晾在一旁。”
邓斯通习惯性的手指敲了三下桌子,眼神变的锐利起来,语气加重,严肃的说:“你说的必胜,你的信心来自哪里?你要知道,这是一场战争。”
最近他结合两军现有情报,与参谋团队进行过不下于数十次的战场推演,反复改变排兵布阵,攻守转换,结合友军的战斗力,阵营士气等等……设想过许多瞬息万变的情况,可每次得出的结果,都很不理想,北虎军依旧处于一个相对危险的位置。
假设双方进行决战,最后分别取得胜利,也会元气大伤。
旋风军胜利,北虎军十万军队会锐减过半,当然这个结果还算理想。
但如果全线失败,北虎军防线所处位置,非常容易被敌军包围,就算军事委员会及时出面,保住北虎军指挥部,也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才能将其赎回来。
而且这次战争,双方阵营都是多支军队临时组成,内部构造情况非常复杂,彼此间又存在提防和猜疑,在如此缭乱的局面中,就连邓斯通都感觉自己都有点把握不住方向。
所以他不明白,李伯鹰为何就敢信口开河的说,这一次必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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