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薨,姬染玥下了一道严格的谕令,整个京都都失却了往日的热闹繁华,尤其是京城门阀贵胄,再无欢宴歌舞之事。
其实不是他们不想,主要是因为不敢,作为天照的太子殿下,姬染玥亲自严格执行服丧斩衰之礼,无论是上朝还是办公,皆着素服,或者是玄色常服,不缀珠玉,头发或简单以素银簪挽就,或是仅仅用丝带束起来,三餐皆素,未尝有丁点怠慢。所以见姬染玥如此,京中大员自然人人自危,皆向太子殿下看齐,否则珈蓝寺的前车之鉴就在眼前,何况他们摸了摸脖子上就一个脑袋,自然要好好保住。
天已经越来越冷,秋雨一场接一场,温度也一点一点下降,街上少有人来往,既是有,也是行色匆匆,赶忙回家暖和一下,就在这街上,哒哒的、急促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飞驰的马蹄溅起朵朵水花,消失在冰冷的雨帘中,看着人马消失,驻足的人们也只是思索一下这是有什么急报,然后摇摇头接着脚步匆忙的离去。
姬染玥正在观雨亭和苏烨一边下棋,一边赏雨,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苏烨捻起一枚晶莹玉润的棋子,看着棋盘上黑白交错局势,沉思片刻,稳稳的落子,同时问道:
“你让这些应试中举的士子们组建翰林院,把他们称为天子门生,是你想利用他们形成一股新势力,让他们去对抗士族门阀,让朝堂形成新的局面,这些我都能理解,但是为什么叫翰林?翰林到底是什么意思?”。
姬染玥手执黑子,也观望着兵峰交错的棋局,手指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敲着棋盘,苏烨知道这是姬染玥思考时惯常的小动作,片刻,在兵峰交错的核心之地落子,然后抬头笑看着苏烨,眼中有璀璨的星芒:
“没有什么意思,就是取字面之意,文翰荟萃的意思。我想要打破现在这种局面,科举只是第一步,其他的都在后面呢”
“千年来的铁板旧制,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改变的,还要如滴水穿石,潜移默化,缓缓而至才好。那些士族门阀,不要看平时你争我夺,水火不容,那是他们没有共同的敌人,一旦你的改革触及他们的利益,只怕这些士族门阀未尝不会联合抵制,到那时,局面反而不好控制”。
“哼”
姬染玥不屑的冷笑:
“我倒想给他们时间,只怕他们没那个觉悟,要不然千百年的时间,怎么会一点改变都没有,反而想变本加厉的影响朝政,让皇权屈服于他们。”
姬染玥的视线穿越雨帘,望向在风雨中不屈不挠,依然傲然挺立的菊花,声音冷库而坚定: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科举取士,以门阀士族为先,就是要反对旧制,革故鼎新的的声音从他们之中响起,从他们内部打破,才是最容易的。他们不想也得想,不变也得变,滴水穿石,又怎及沧海横流!”
苏烨看着姬染玥,仿佛想要看尽她的眼底及心里的每一个角落,很遗憾,苏烨看到的只有坚定不移的决心和意志,这一刻他有些明白了,姬染玥是一定会改革的,流传千年的门阀铁秩将在她手中打破,天照也将在她手中更进一步。
苏烨看着姬染玥,有些向往的说道:
“沧海横流,将席卷一切,摧枯拉朽般扫荡一切门阀士族,天照将没有豪族寒门之分,所有人皆是天照的子民,日月将照耀真个天地,天照的神鸟凤凰,披着五彩神光,翱翔整个天照”
姬染玥看着苏烨,也豪情满怀,意气风发:
“我想要的,从来都不仅仅是天照,我要的是,东到太阳的升起的地方,西至日落的尽头,北临苍茫的荒原,南至浩渺的汪洋,都将响彻凤鸣之声,整个中原之地,八荒同源,四海一家,万世升平”
姬染玥盯着苏烨,似邀请,又似试探:
“你愿意和我一起打破千年旧制,创此不世之功,登临万古巅峰”
苏烨笑了,执姬染玥之手,传递着他坚定不移的信任和支持,声音铿,锵有力:
“那是自然”
两人执手而笑。
当北疆的军报在泠泠秋雨中送达是,姬染玥和苏烨以决定相扶一生,共同立于巅峰。
姬染玥看完手上的北疆捷报,喜形于色,吧战报递给苏烨,说道:
“嬴洲,孤的镇北将军,果然从未让孤失望墨梅匈奴王庭,敢来招惹天照,那就要有付出十倍、百倍代价的觉悟”
苏烨一看,是北疆镇北军出击匈奴大获全胜的捷报。幽州城之辱,天照因种种缘由,未及时雪耻,匈奴便洋洋自得,以为天照在国丧之中依然会忍气吞声,没想到嬴洲三军缟素,沙场点兵,愤然出击,深入漠北百余里,击溃匈奴右部,斩杀一千余人,俘虏三百余人,截获牛羊三千余头,战马七百匹,各种毛皮不计其数,同时乘胜追击,既让匈奴又向漠北赶出二百里,北疆局势安矣,三年之内,匈奴无南下之力。
北疆大捷,自是天下同喜之事,但是苏烨眼中却有隐忧,姬染玥看苏烨的神情,便知道他在担忧什么,笑着安慰道:
“我知道你在担忧什么,皇后薨,国丧不及一年,不宜擅动刀兵,此乃大忌对不对。怕什么,幽州城之事,乃我天照立国百年,从未有过的耻辱,匈奴又蠢蠢欲动,想重现去年之耻,我堂堂天照,怎能坐视不理,任由强盗杀上家门,来去自如。况且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任嬴洲为镇北将军,让他全权处理北疆边防军务,便是准他随机应变,便宜行事,所以,只要孤不说什么,父皇不说什么,谁敢有异议”
苏烨听了,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道:
“有你护着,自是不会有事,只是少不得朝堂上又要不得清净,你争我辩乱成一团了”
想到朝堂上那些个老古董,姬染玥也不由得无奈的扶额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