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是通州的富商,专门做香料生意的。
周鑫这次来保宁村,除了送罗辉一家,还想帮陈家在安石县开一家香料铺子。
周芸到是没有什么意见,毕竟这一路走来她也穷怕了,想吃点好的都不行。等开了香料铺子,手上的银钱宽裕些。
陈书辛觉得不太妥当,并未明说,只是私下里找了女儿商量道:“常言道,一两香,十两银。你三舅舅是好意,可爹觉得咱们家正是韬光养晦的时候。依你看,怎么样才能不拂了你三舅舅的好意?”
陈樱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只听她从容道:“爹爹不必担心,这件事女儿会跟三舅舅商议的。”
陈书辛好奇道:“不知樱儿有什么好的想法?”
陈樱笑道:“哪有什么好的想法?俗话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三舅舅不过是想借由给我们家开香料铺子,让我们自己赚些银两度日。可安石县并不繁华,能用得起香料的人家极少。我只要让三舅舅相信我们家做别的生意也能挣钱,这样三舅舅就能放心回通州了。“
“可我们家能做什么生意呢?”陈书辛呢喃道,陷入沉思。
陈樱宽慰道:“爹爹别想了,您想权谋就成。像这种金银之物,女儿乐得操心。”
看着女儿亮起来的眼眸,陈书辛难得轻笑出声,心情突感舒畅。
……
十月初二,陈樱很早就去了县城。
罗辉赶车,连清和连云陪着,一路上到也热闹。
陈樱买了猪骨头,炼油的肥肉,用五文钱将老板的猪下水全买了。
连云捂住鼻子道:“小姐,咱们买这个干什么?”
陈樱坦荡道:“吃啊!”
“吃!”连云连忙往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
陈樱含笑,伸手去拎。结果连清比她还快一些,拎在手里就直接走向马车。
陈樱又买了些花椒大料,细粮米面等物,这才上车回家。
一个时辰以后,陈家院子里的水井边上,陈樱正教两个弟弟冲洗心肺和肥肠。
陈樱去村里要了些青菜,目的是揉搓大肠去腥味的。在陈樱的指导下,心肺越来越白嫩,大肠也渐渐没了臭味,只有淡淡的腥味。
架上大锅,陈樱先是用肥肠焯水,随后切细翻炒,再加水慢炖。
心肺也要煮一下,等肺管吐出脏水,再一起切细焯水,从而放入老姜慢炖。
陈樱做完这一切,院子里少不了有些腥味。周鑫一开始还以为是隔壁家的猪粪挖出来了,索性去正房跟陈书辛说话。
午膳的时候,陈樱做了几个小炒,连同心肺汤,红烧肥肠一起上桌。
周鑫没有吃过心肺肥肠,自己也不太认识。他以为是乡下的土菜,入口的感觉极好,而且还吃出了肉的味道。
周芸知道那是什么,很抗拒,没有尝。
陈书辛到是吃了不少,看起来很喜欢。
陈樱吃得快,第一个放下碗筷道:“三舅舅,你觉得我做的菜怎么样?”
周鑫很给面子地道:“很好吃啊,尤其是这两个,叫什么来着?”
陈樱见她三舅舅指着的菜,笑着道:”心肺汤,红烧肥肠。“
周鑫愣了愣,有些不敢置信道:”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吧?“
周芸低头闷笑,无声地解释了。
周鑫看着外甥女笑盈盈的模样,放下碗筷。嘴里还口齿留香呢,可这会他真吃不下去了。
陈樱道:“三舅舅放心吃,这些都是处理得很干净的。”
“现在众人皆知陈家贫寒,阿樱也是想做一些不压本钱的生意。这红烧肥肠做得好,一道肥肠面便可以开馆子了。至于成本,阿樱粗略一算,一碗肥肠面的成本不过十文钱左右,卖二十文钱一碗比市价上的肉汤面还便宜五文钱。“
周鑫做的生意,挣的银子以万为数。
要不是陈家现在不能太招摇,他给陈家买个上百亩田地,让他们坐着收租就行。
轻咳一声,周鑫淡淡道:“阿樱啊,你这个想法很好啊。不过,一天你卖一百碗肥肠面,挣一千文钱,也不过只有一两银子。可卖一两牡丹衣香,便可以净赚二两银子。而且做吃的很辛苦,起早贪黑的,三舅舅不赞成。“
陈樱早就在知道她三舅舅看不上这点盈利,便接着道:“诚如三舅舅所言,一两牡丹衣香便可以净赚二两银子,那上百种香料要多少压货银两呢?在安石县这种地方,香铺如金铺,容易招人眼红。”
“况且我们家刚刚回来,众人的目光都还在聚敛。我们现在要做的,便是让他们看见陈家的艰难,而非陈家的富裕。”
周鑫看着聪明伶俐的外甥女,轻叹道:“阿樱,你别怕会连累到周家。京城那边三舅舅托人打听过了,风头已经过了。”
陈樱摇了摇头道:“过不了的。只要楚王还有争位的一天,我爹就永远会受到监控。陈家只有自己立起来,别人眼红也无话可说。可陈家若是依靠周家立起来,那陈家和周家都会岌岌可危。”
“正所谓财不露白,周家再富裕也是周家的,三舅舅切莫心疼我们。几位表哥都是读书人,日后保不准就入仕做官了,三舅舅得为他们多多思量,切莫给人拿住把柄。”
陈樱的声音沉稳有力,房内一下子安静下来,仿佛都在细细思索。
片刻后,周芸开口道:“三哥,阿樱说的对。你不能总想顾着我们,你也要多顾着几个侄儿。这肥肠面若是在安石县这个地方一天能赚一两银子,那已经很了不得了。”
“等陈家积累了本钱,再开间香铺也不迟。”
周鑫没有说话,而是看向陈书辛。
这些年周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很多都是陈书辛从中牵线,让周家稳住了通州第一香的位置。
周家不是忘恩负义之辈,不可能因为自家姑爷受了难,跌了坎,就扭头不认人了。
更何况周芸是他们兄弟三个唯一的亲妹妹,自小疼爱非常,怎么舍得看她带着孩子们在乡下吃苦受累?
陈书辛默了片刻,再次抬起头时,拍着周鑫的手背道:“年轻的时候,我在周家坐馆,你连五两银子的月例都不想给我。现在阿樱若是一个月能挣五两银子,你都应该要支持她的。”
周鑫听得眼热,急忙敛去泪意道:“那怎么能一样,当年你吃住都在周家,又还成天借由周家的笔墨抄书。”
“哈哈哈……”陈书辛大笑,伸手揽着周鑫的肩膀。
周鑫垂首,突然觉得很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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