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凝儿给自己的香囊忽然在她的眼前一闪而过,楚怜心中升起了一丝疑虑。
撇下二人,她转身就朝自己的屋子跑去。
那打碎了杯盏的王丫儿说自己不知道为何,一整天都昏昏沉沉,脑海里一片混沌,偏偏不她现在也是这般。非但如此,楚怜这几日更是连睡觉都睡不太踏实。已经接连做了几日的噩梦了。
别说她想的多,毕竟王丫儿可是在前几日刚刚打碎了宋凝儿血珊瑚之后,行事就变得这样稀里糊涂的。
况且,这一切,若是她没记错,都发生在宋凝儿送给自己这个香囊之后。
莫非,这个香囊当中有什么古怪?
她从衣柜里拿出那日宋凝儿给自己的香囊。
藏蓝色的绸布上,绣着一副艳色的花开富贵修图,两面的滚边也用金线勾勒,针脚细密极为精致,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打开锦囊,里头是一枚淡碧色玉佩,不是顶好的阳俏绿色,而是淡淡的灰碧色,但是也不失一枚上品玉佩,玉色通透,触感温润,送给楚怜这样身份的人并不算敷衍了。
可是左看右看,楚怜总觉得怪怪的。
宋凝儿这样的千金大小姐,难道真的会亲自动手,给自己绣一个锦囊不成?
她心里想着,伸手细细抚摸上了那绣面,下一秒,她露出极其诧异的表情——这是极为难得的双面绣的技法!把玉佩倒出来翻个个儿,果然,里头还赫然绣着一朵样子一模一样,颜色确实鹅黄色的花开富贵图。光是绣这样一个锦囊就极其费时,若是还要做到双面绣,是极其繁琐复杂的,这绝对不可能是宋凝儿亲自绣的。
不对!
楚怜心头猛地一惊。
这不是双面绣!
所谓的双面绣,是在同一块底料上,在同一绣制过程中,绣出正反两面图像,轮廓完全一样的图案。而双面绣的核心,就在于是绣在同一块料子上,而任何料子的单面,都绝不会有自己手上这块布料这么厚——这料子,是用两块布料合缝起来的!
可以用一块布料缝制的锦囊,为什么偏偏要用两块料子?而且还要故意做成双面绣的样子让人咋一看忽略过去,掩人耳目?
楚怜心中不解,当即动手拆开绣布。里头,掉出了一块黑魆魆的,像是树皮一样的东西。楚怜凑近用力一闻,一阵极其恶心难闻,令人晕眩的味道扑面而来。
这东西一直藏在两块布料之间,再加上楚怜也从不凑近细闻,就这样静静放着,反倒是有一种淡淡的檀香味,以至于她从来没有起过疑心。
这到底是什么?
她想了想,把东西揣进袖中,打算去一趟城里的药铺问问清楚。自己跟着王嫂去采买过几次东西,跟药铺的掌柜算是有几分说得上话的交情。
然而一推开门,就见到方管家背着手,一脸倨傲,鼻孔朝天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楚姨娘,我来给你送刺绣来了。”方管家面色极冷。
“放着吧,我有事,去去就来。”楚怜随意说了一声,抬脚就想走。
“匆匆忙忙的,姨娘这是上哪儿去?”
楚怜皱眉:“这话何意?”
“何意?”方管家一挑眉,右手猛地一挥:“给我拿下!”
不等方管家下令,一群家丁就蜂拥而上,把楚怜团团围住,其他人则自觉让出一条道来。只见道的尽头,赫然站着宋凝儿。
“妹妹,”宋凝儿翩然一笑,灵动活泼,然而眼神中却有抑制不住的毒辣:“妹妹这么急,要去哪儿?”
楚怜使劲挣扎,衣袖里那片方才找到的树皮模样的东西,掉落了下来。
“哦?妹妹发现了啊,”宋凝儿抬起衣袖拂住自己的嘴,咯咯一笑:“妹妹不用担心,姐姐听说妹妹一直睡不大好,这不过是安眠的草药。”
楚怜冷哼:“既然是草药,又为什么要遮遮掩掩,藏在夹层当中?”
宋凝儿被噎住,脸上极快地闪过一丝恨意,示意一旁的人一把夺过那东西收了起来。
“姐姐并不是为此事而来,”回过神,她淡淡道:“妹妹,皇上有请。”
“皇上?!”
楚怜心思一转,就已经明白过来。
自己那日差点被皇上所俘,现在看来,恐怕慕谦嫡还是不肯放过自己。她心思微动,似乎在考虑什么。
“妹妹是想找王爷?”宋凝儿盈盈一笑,水灵灵的眼中满是得意:“忘了告诉妹妹,木家的案件还有余党未消,已经接连几日都没有回府了,此刻他已经去了沧州,恐怕远水解不了近渴。”
“你们是算计好的?”楚怜猛地反应过来。
“若是妹妹愿意随我进宫,就没有这一出了,”宋凝儿嗤笑一声,随即冷笑:“就是因为你不识好歹,姐姐才只好出此下策。”
“你不怕王爷知道?”
“王爷?妹妹,你要明白,这可是皇上的意思。”
“看来你嫁进王府,效忠的也不是慕谦倾,而是慕谦嫡了。”楚怜低着头:“你也不过皇上的一颗棋子,得意什么?”
被看穿自己的作用,几次让自己下不来台,让宋凝儿的面色有些扭曲,咬牙道:“来人,把她给我绑进宫里去。”
宫中的旨意只说让她进宫,至于别的,就不是她的事了。
被扭送到了车上,随后一路颠簸,到了宫中。
掀开车帘,慕谦嫡就在等着自己了。
没有慕谦倾在场,这个少年帝王,看起来更加的阴森冰冷,不同于慕谦倾墨色的瞳孔,他的瞳孔漆黑一片,多盯着看一会儿,反复就要被吸进去。
“见到朕,不下跪吗?”慕谦嫡眯起眼睛,微微不满。
“为君者,胸怀天下,要爱护每一个自己的子民,”楚怜的声音一字一顿,掷地有声:“牺牲我,成全自己,这样的君王,难道值得我下跪朝拜吗?”
“大胆!”慕谦嫡的声音陡然严厉:“楚怜你胆敢如此放肆!”
“不对吗?”楚怜冷冷一笑:“皇上费尽心思绑我来,不就是为了把慕谦倾身上的寒毒渡到我身上,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皇上这个道理都不懂么?”
“你!”
“皇上若是不满意,大可直接赐死楚怜,楚怜贱命一条,死不足惜。”
楚怜一歪脖子,自己此刻若是奴颜婢膝,非但不能讨到好处,反而会让对方变本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