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本就上了年纪，早年丧子是她心中永远的痛，现在好不容易见到了自己的孙女，忍不住高兴得一直落泪。

“老祖宗快别哭了，这是好事。”楚夫人知道，既然楚怜被被王氏认可了，就不可能再这么随随便便就被自己打发出去了，便惺惺作态道：“你大姐走了没多久，就雯儿一个人我也寂寞，今后姑娘可就不许走了，一定要留下来陪陪我。”

“哈哈哈，这是当然，怜儿就留下了。”王氏点头赞许。

“我这就让管家把最敞亮最大的屋子打扫出来，回头姑娘就住进去，今后就安安心心住下。”一把拉住楚怜的手，前倨后恭，楚夫人热情的和刚刚根本不想一个人。

而楚怜对这一切恍若未闻，只是乖巧地点点头。

“这样才对。”王氏欣慰地点头。

“老夫人……”楚怜犹犹豫豫，怯怯开口：“怜儿有一件事，想要求老夫人。”

“何事？”

“怜儿刚刚归家，老夫人见了自然高兴，可是父亲母亲都还未曾见到怜儿，怜儿心想……”

老夫人一怔，随即点头称是：“你不说我还忘了——你一会儿就领着怜儿，去家里的祠堂走一圈吧。”

“是。”楚夫人点头。

大夫人嗯了一声：“等你叩拜了父亲母亲，晚些时候就来祖母这里吃饭。我把人都叫过来，咱们家里先认识认识。”

“是，老夫人。”楚怜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滴水不漏。

…………

走出了老夫人的院子，楚夫人明显舒了一口气，语气也没有了刚刚的热络，不过倒也谈不上冷淡。两人弯弯绕绕走了半日。

“到了。”指了指前头的一座祠堂：“我还有事，我先不打扰姑娘和父母亲叙话了。”

“婶母慢走。”

推开门，楚怜缓缓朝着里面走去。

庄严肃穆的祠堂里，左右两边从进门一直到供奉的排位上，都插满了大红的蜡烛，硕大的青楼雕花香炉放在中间，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

楚怜每走一步，心就更定一分。

爹，娘。我回来了。

在外漂泊了那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见你们。

原来我不是无父无母的人。

原来我还有你们。

她的心跳的越来越厉害。眼眶也忍不住湿润了。翻滚着剔透的泪珠。

一步一步……

她慢慢走近灵位。

上面，赫然刻着自己父亲的名字。

“一品骠骑大将军——楚扬山。”

自己的爹爹，真的是赫赫有名的大英雄。一旁，则立着他的夫人，也就是自己的娘亲的排位。

楚怜双手合十，弯下腰仔仔细细，恭恭敬敬地各自给两个人叩了三个头，又烧了几柱香。

把香插进香炉里头的时候，她的手，忽然微微一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眼神一顿。

她又转身，朝着附近的几个灵位前去看了一看。

又回过头去，朝着供奉着自己爹娘灵位的地方仔仔细细，来回走了一圈，前前后后都看了个遍。

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越来越难看。

最后，才从牙缝中挤出来几个字：蒋，蓉。

她刚刚便觉得，自己爹娘的香炉前，似乎并没有被仔细打扫的，还沾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她原本还以为是祠堂中终日飘荡着香火，难免灰重，可是去看了别的灵位，上面却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楚怜自小做多了粗活，打扫多了，自然也积累了一些经验，她又仔细观察，才发现这张供奉着爹娘灵位的案几居然也是刚刚挪来的，若是一早就放着的案几，长年累月，就会形成固定的痕迹。而别的灵位所在的案几之上都有这样的痕迹，偏偏只有自己爹娘的没有。

把这一切结合起来，就只有一个结论。

那就是：自己爹娘的灵位，是刚刚，才从别的地方挪过来摆上的。

难怪一路走来自己隐隐约约被带着绕了很多弯路，想来也是为了安排此事拖延自己的时间。

想到这里，楚怜的眼中迸发出一丝隐隐的怒火。

逝者已矣，却还不能给他们一个安息，自己的爹娘长眠地下，竟然还得不到一个干干净净的地方供奉。

原本以为这个蒋蓉就是个心思狭窄的，现在想来，自己还是高估她了。

她的眼中放出一丝恨意。

她本就没有父母，如今好不容易再见，她一定要竭尽全力，保护好自己爹娘的灵位。

唤来了岚衣，两人一道，把楚扬山和夫人的灵位擦拭地整整齐齐，一尘不染。又重新干干净净烧了三炷香。

“爹，娘，你们放心，女儿如今回来了，不会再让人欺负你们了！”

她抬头，眼中露出坚定的光。

“主，不是，小姐——”岚衣提醒：“老夫人唤我们过去用晚膳了。”

“好。”

…………

晚膳因着是老夫人起的头，还是在老夫人的院子，一大家子人坐了一桌。

老夫人一一介绍着，其实楚府院子虽然大，正儿八经的主子也没几个，除了老夫人，现在当家的楚杰，楚杰的夫人，还有就是他们夫妻二人的子女。他们一共有二女一儿，儿子是长子，和大女儿如今都不在府中，儿子去了军中历练，而大女儿也最近刚刚带着伴读去了皇家的书院，只有小女儿楚雯还在府里。

不过祁屈和天玄不同，祁屈的人普遍念书婚嫁的晚，去念书的大女儿只比楚怜大了两岁，而楚雯则比楚怜小了几个月，所以叫楚怜一声姐姐。

所以满打满算，一桌子也就是老夫人，楚杰，蒋蓉，还有就是楚雯和楚怜一共五个人。

介绍完了人，老夫人柔声道：“怎么样，怜儿，还习惯吗？见了爹娘，可有伤感？”

楚怜柔柔一笑：“多谢老夫人关心，和爹娘许久不见，说了一会体己话，其他的一切都好。”

“那就好。”

爹娘的灵位已经摆上去了，这个时候如果告发楚夫人，最多落一个治下不严的罪名。楚府家大业大，再这么也不能全部怪到她的头上，更何况一不小心，可能还会给自己落一个刻薄的形象。

此事她并不打算多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