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怜嗯了一声，还想开口，宴会大厅传来一阵嘈杂，人群也朝着那边走去。

“你多保重。”屈谪回头，担忧地看了一眼楚怜，就折返回了男宾席。

楚怜亦是回到是楚夫人身后，落座在下首的位置。

歌舞奏起，皇上携着孟妃两人缓缓入场。

今日的孟妃头上带着一个极为繁复的软金发冠，其左右各缀四颗硕大的夜明珠，用做点缀的翠玉翡石更是不计其数，往下看她身披天香纱流金霓裳，腰中佩着一根金线双面龙凤纹的腰带，上面坠着一块天青色的上好瓷坠儿。

她一出场，就震惊了所有人。

孟妃这一身，也实在太过华丽繁复了吧，要知道皇后的朝服，腰带也不过回字纹，而孟妃居然从头到脚，连同腰带都是极尽奢靡。

而让人觉得有些微微吃惊的是，孟妃虽然一手托着肚子，但是却丝毫看不出有孕的迹象，小腹还是一如既往扁平的。

楚怜的头低了下来——这个孟妃的宠爱比自己想象中的还有深厚，怀孕的征兆还完全看不出来，皇上就眼巴巴封了妃子，好吃好喝任她尽享。

说实在话，她实在不愿意和这么一个圣上眼前的大红人杠上。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静观其变了。

她抬起头，随众人一道行礼请安。

…………

“都免礼吧。”皇上似乎心情很好，扶着孟妃坐下之后，连饮了数倍。

孟妃虽然有孕，却一直极为殷切地在一旁替皇上夹菜倒酒，这让皇上的心情更好了。

“皇上，喝完这一杯您可不能再喝了。”

皇上哈哈大笑：“好好好，爱妃说不喝就不喝。”

孟妃一笑，举起酒杯作势就要往皇上的酒樽里倒酒。

忽然，咣当——

酒杯掉在了地上。

孟妃一只手撑着桌面，另一只手按着肚子，似乎极为痛苦；“皇上，臣妾的肚子……”

“爱妃的肚子怎么了？”皇上急切。

“疼……好疼……”

“疼……”

“疼？”皇上脸色沉了下来：“太医呢，太医，快去找太医！”

一旁的小太监一溜烟就跑了出去。

台下的楚怜和屈谪对视一眼，屈谪给了楚怜一个安心的眼神。

“皇上，皇上！”一个身穿道袍的人手持佛尘，大喊着从外殿走了进来。

“贫道测到了，贫道测到了！”

皇上此刻怀抱孟妃，一心只想着自己的龙裔，哪里还有心思顾忌这些，不耐烦地瞥了一眼钟天师：“你测到什么了，稍后再说。”

钟天师抬起下巴：“皇上，孟妃娘娘是否身子不适？对了，都对了！前几日贫道就曾经跟皇上说，今日皇宫冲煞，元坤就离，恐有不祥之人冲撞江山，如今此人正在殿上，冲撞的就是孟妃娘娘肚子里的龙子！”

“什么？”皇上一听，转过头正眼看着钟天师：“天师你是说，今天来的宾客里？”

“没错，”钟天师点点头：“此人命里带煞，极为阴柔，会冲散小皇子的贵气，进而影响我天玄的江山！”

钟天师的手比划了一下，继续道：“只是今日乃是孟妃娘娘的生辰，若是皇上不愿意在今日扫了孟妃娘娘的兴致，不妨——”

“什么扫不扫兴，”皇上暴怒：“都有人影响朕的江山了，还在乎这今天明天的，大师，你现在就算，朕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在危害朕的江山社稷！”

钟天师闻言，捻手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随即左右摆弄着自己手里的罗盘，反反复复地在嘴里念叨着什么。

约莫过了一刻钟，他才睁开眼睛。

“皇上，贫道算到了。”

“是谁？”皇上很紧张。

“此事天机不可泄露，此人的相貌已经被天神画在这张符纸之上，皇上稍等，贫道马上就用符水让其显现。”

随即钟天师从一旁的小童手里接过一碗水喝了一口，噗地一声喷在纸上。

“皇上请看。”

怀里的孟妃还在挣扎，皇上皱着眉接过了符纸，可是他看了看符纸，又看了看台下的人，却是迟迟没有决断。

只因为下面，有两个人长得都和这张符纸上画着的人很像。

“你猜，上面画的是谁？”楚怜的身后，忽然响起孟南的声音。

“孟公子想谁死，谁就在上面。”

“聪明，”孟南露出奸猾阴郁的笑：“我问过太医了，你手里的生肌丸才是真的，现在把另外半颗给我，我就有办法让上面的人不是你。”

“好。”楚怜想也不想，就从怀里掏出了半颗生肌丸——不过是人参鹿茸合成的一颗补药，她可没那么想不开。

“钟天师，此人，是谁……”犹豫了片刻，皇上还是决定先问个清楚。

钟天师道：“木者，稳固山河，水者，奔涌向财，本为顺势而生，奈何八字颠倒，门前木挡，身后财流，小人不利，家国不兴。名字中有木又有水之人，最为关键。”

皇上猛地反应过来，随即眉心的经脉猛地一跳，随即猛的一拍桌子怒喝：“楚杰，都是你生的好女儿！”

闻言楚杰惊得头都要掉了，膝盖一软就跪下了，身后的楚雯也吓得瑟瑟发抖，名字中有水又有木，这说不就是自己吗？

“你看看，你看看！”皇上用力拍着桌子：“你还说不是！多亏你！朕的江山都要亡了。”

“皇上——”

“不要再说了，把那个霍乱江山的妖妇带下去！”皇上大手一挥，根本不给楚杰解释的机会。

这就是皇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高兴的时候可以捧你上天，不高兴的时候，也可以随时随地让你下地狱。

上来两个侍卫作势就要架住楚雯把她托着。

楚雯抗争无力，挣扎之中却不慎蹬掉了自己的鞋子。她的鞋子可是订做的，若是没有了，自己脚瘸的事实可就人尽皆知了。

楚雯极快的反应过来，也不挣扎了。可是见她放弃了挣扎，两个侍卫却松开了手。让楚雯自己走。

最后，在所有人众目睽睽的注视下，楚雯硬着头皮，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殿门。如果不是宫中自戕是大罪，她现在就想一头撞死在殿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