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不过是为了一本书……”
白子轩的笑意有些凄然,带着不堪回首的苦涩。
他长长叹息一声:“他不过是为了一本书,便勾结外人,欺师灭祖,将整个鲁班门推向绝路!”
说到后面那句之时,白子轩的声音也赫然冷厉起来,透骨的恨意显而易见。
苏夜弦和冷烨皆听出这话中深意,不由齐齐瞪大了眼睛。
两人都惊讶不已,可心绪却又是不同的。
苏夜弦讶异于他说所之人竟是指向安煜书。
冷烨却是震惊于他所识得的安煜书,竟是出卖师门,导致盛极一时的鲁班门一夜灭门的真凶!
他平时虽吊儿郎当,向来没个正经。
可遇到此等严肃之事,却也立即肃然起来。
“白子轩,你这话是何意思?”冷烨皱眉道:“难道你说的这个欺师灭祖之人……是指煜书?”
他幼时家逢突变,被人所救之后便浪迹江湖。
虽说之前也是劣迹斑斑,可于真心相交的朋友却是掏心掏肺,有情有义。
现在忽然有人说他认可多年的朋友,竟是个欺师灭祖的恶人。
他如何还能泰然处之,玩笑对待?
面对冷烨的质疑,白子轩只有一句斩钉截铁的回应:“自然是他!”
“这不可能!”冷烨立即力争道:“我认识他这些年,他隐居避世,连动物都没伤过一只,怎么可能做出背叛师门,残害同门之事!”
白子轩侧目,幽深的目光落在冷烨有些激动的面庞之上,缓缓道:“你认识他这些年?”
他忽然低低的笑了,带着些萧瑟与无奈:“你认识他才多久?我与他都是孤儿,自小被师傅收养,我俩一同长大,十几年朝夕相处,尚且未曾看出他半点狼子野心,可见其城府之深,你这般心性又如何看得明白他?”
在白子轩眼中,冷烨这性子分明是个没有心机的孩子。
这样的人择友,只有两个极端。
要么不认可,不相往来;要么认可,真心相待。
白子轩叹息摇头:“在那夜杀戮之前,他便多次向师傅索要《鲁班遗书》,只是师傅总觉他急功近利,并非合适的门主继承人选,不愿将《鲁班遗书》传给他,以免因此给天下苍生带来血雨腥风,哪知他竟狗急跳墙,干/出那等人神共愤之事,若非我当时外出采集夜间生长之药物,如今这世上便也没有白子轩了。”
言毕,他豁然抬眸,安静却又寒凉的目光毫无顾忌的看进冷烨充满震惊的瞳仁之中,一字一句道:“当时,我也刺了他一刀!那是我此生头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想要杀人!可惜,不曾想他竟如此命大。”
这番话从白子轩口中这样清清楚楚的说出来,远比那些习惯了杀人越货之辈说出来要更具冲击力!
因为无论在任何人眼中,白子轩都是安静温文,不沾血腥的,断不会跟杀人这种事扯上半点干/系。
可见他当时是有多恨……
“《鲁班遗书》有何特别之处吗?他竟要为此杀人放火?”
在苏夜弦的印象中,鲁班是个木匠,擅长房屋建筑及木工机械,在她那个空间是极有名的发明家和建筑业鼻祖。
就算这本书中记载了什么了不得的发明,归根结底也还是离不开匠人二字,断不至于有人蠢到因此做出这等丧尽天良之事。
白子轩道:“《鲁班遗书》原本叫《鲁班经》,其中最特别的,便是攻战篇,此篇中记载了大量武器的制造方式和许多适用于战场的机关设置,以及千变万化的排兵布阵,据说当年因着此篇内容,鲁国大胜,却也同时令敌方五十万大军尽数覆灭,且场面血腥残酷,鲁班深觉此篇杀戮过重,便嘱咐后人不得再将篇中内容外泄,从此《鲁班遗书》只传下任门主,且其攻战篇门人皆不可习。”
“这么说,当年他是为了攻战篇才会勾结外人,谋害师门?”苏夜弦想了想,总觉哪里不对,疑惑道:“可若是这样,他必是求财又或是求权,侥幸活下来之后就应该潜心钻研此篇内容,并将之献给当权者,又怎会甘于隐居避世,销声匿迹?”
“女神所言甚是!”冷烨虽不觉得白子轩会捏造事实,构陷他的好友,可同时却也绝不相信安煜书会是那等残暴不仁之徒。
他只道白子轩定是误会了安煜书。
此刻听得苏夜弦质疑,冷烨便也出声道:“我绝不相信煜书是你说的这种人!”
白子轩闻言,面上闪过一丝痛色:“你们不相信我?”
“并非是不相信你。”苏夜弦道:“你的人品我自然是信得过的,肯定不会胡编乱造,只是听你所言,再结合他如今处事之道,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她正视他,坦言道:“一个本性贪婪残忍之人,既然打定主意要欺师灭祖,抢夺《鲁班遗书》,那便不会因此而感到半分内疚,更不会避世隐居,他此刻应该混得风生水起,名利双收才对。”
苏夜弦看着他的眼睛:“当年你刺了他一刀,可冷烨却说遇到他时,他浑身是伤,命悬一线,那其他伤又是怎么来的?”
此问一出,冷烨亦一眨不眨凝视着白子轩。
白子轩沉吟着,似是在斟酌苏夜弦这番话。
不多时,他便缓缓道:“那些伤都是当年灭门的杀手所伤。”
虽已时隔四年,可忆及当年种种,白子轩依然清楚的记得自己所看到的每一个细节。
“他勾结外人抢夺《鲁班遗书》,却不想对方并非存心助他,不过是将他视做一颗棋子,鲁班门外设有奇门遁甲,外人无法进入,待他将他们引进鲁班门,他便再也没有利用价值,那些人大开杀戒,威逼师傅交出《鲁班遗书》,他不甘被利用,抢夺之时被杀手所伤,他逃出鲁班门时师傅亦紧追其后,两人都身负重伤,却又在门外遇到采药归来的我,师傅力竭倒地,却仍唤我拦住他……”
话到此处,白子轩似是再也说不下去。
他沉默了许久,才又接着说道:“于是我上前拦他,他满手是血的将我推开,我也不知自己当时是怎么了,捡起地上一把染血的刀便狠狠刺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