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拿宝贝!”龚鬼子的声音中有几分急促,谁都知道,大粽子司马昭要过来闹事了。大家既然惹不起他,不如远远地避开为妙。
众人在龚鬼子的带领下,迅速将司马昭崇阳陵中的宝贝洗劫一空。
“龟孙!还不快走?!”龚鬼子命令道。他看到一个属下正在扒拉夹在青石板缝隙中的一件金灿灿的东西,赶忙喝止了他。这是什么时候?!司马昭快来了!不能因为一个小物件,耽误了行程!
那位兄弟听到呵斥声,舍弃了地上的一个金簪子,站直了身子,肩背手提地带着许多宝贝,跟在了大家的身后。
凭着河洛人对古墓的认知,还有龚鬼子的鬼机灵,一群人满载而归。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改变命运的喜悦,一双双眼睛在鹰隼峡的黑暗中发着绿光。那是一种人性贪婪之光,充满了欲望和邪恶。
面对无法估量的财宝,每个人都操了一个利己的心思。哪怕是多拿走一件,也是够十年的花销了。有的人边走边做着美梦,什么回去后要娶五房姨太太,什么以后要常住醉仙楼,什么回老家和村内的乡绅斗一斗富贵。
他们每人肩上扛的、手中提的,都有上百斤的东西,可是身体内的一股巨大的力量源源不断地传递出来,传到肩膀上,传到手腕上。
“兄弟几个!加把劲儿,再辛苦些!”龚鬼子身上装了一个从皇后口中挤出来的夜明珠,还有皇后棺椁中最值钱的几样小宝贝,手里只提了一把大刀,人显得很轻松,也很兴奋。他响亮地说道:“出了这黑咕隆咚的峡谷,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宋刚心里高兴,在黑暗中用谄媚的声调说道:“跟着大哥做事,有肉吃!我们以后跟定了大哥!”
后面一群兄弟激扬地说道:“跟定了大哥!”
他们的一番真情表白,说得龚鬼子心中更加喜悦。只是,他也有一番不能告人的苦恼,便是这么些人都是和自己一起来盗墓的。“盗墓”两个字在中国人的传统观念里意味着什么,龚鬼子心中清清楚楚,一旦背上个盗墓贼的名声,一辈子都难翻身。现在跟了这么多兄弟,指不定哪一个说漏了嘴,可是要坏大事的呀!
那么,这些人怎么处理?!是一个大大的难题!截至目前,他们都还表现得很听话、很温顺,龚鬼子有些不忍心下手呀!
“兄弟们!大哥能选中咱们跟着他一起出来办这件大事,那就是把咱们当成了骨肉至亲的兄弟。我姓宋的在这里说一句话,出去了之后,谁的嘴巴要是不牢靠,我可饶不了他!”宋刚似乎是龚鬼子肚子里的蛔虫,了解老大此时的苦衷,早早地在鹰隼峡内给他吃上一颗定心丸,也为其他人发出一个警告的信号。
黑暗中,大家纷纷表态,这件事情一定要烂在肚子里,绝不透漏出半个字来。
龚鬼子咳嗽一声,说道:“大家可都要时刻记牢了这句话,出了这个峡谷,就要把嘴巴管住了。”
一缕阳光照在龚鬼子脸上的时候,他的心中依然是一团乌云。他还没有下最后的决心。来之前,李居正曾经给他讲过东陵大盗孙殿英的故事。
孙殿英后来受到全国各界声讨,最重要的原因不是因为他盗掘了清东陵,而是他没有做好保密工作,让别人知道他盗掘了清东陵。
很多时候,你做了什么事情并不是太重要;重要的是,你做的事情是否能够完全保密。没有人知道的坏事,一定程度上等同于没做。
龚鬼子斜眼看了看刚从峡谷内出来的兄弟们,个个都是灰头土脸的,但是精神状态都很不错,大家都有一种成为暴发户的神情挂在脸上,看着喜气洋洋的。
他们将肩上扛的、手里提的宝贝轻轻地放在鹰隼峡谷口的地面上,生怕它们磕着碰着,比对待一个三代单传的婴儿更加温柔体贴。
“兄弟们擦把汗,歇一会儿。”龚鬼子的眼睛望着不远处的树林,说道。
“大哥!我们直接背着扛着这么多东西,走在路上不方便,也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呀!”宋刚凑到老大面前,脸上为难地说道。
“兄弟你有什么好办法?!”龚鬼子作为一名老大,很注意发掘属下的潜能,既然宋刚这小子想出风头,他就索性给他一个机会。
“要不然我去附近村子里雇上几辆骡车?!”宋刚试探着说道。
“附近村子?!”龚鬼子反问道,“附近最近的村子,估计是几十里外的饮马寨村了。那里是交通要道,指不定有什么人经过,恐怕不方便。”在交通要道上雇佣几辆骡车往北而行,怎么能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北边就是北邙山吗?!往北面去不就等于告诉别人,去北邙山运货物嘛!?
北邙山有什么货物?!北邙山上最著名的是陵墓,陵墓里全是古董宝贝。要说北邙山的货物,除了古董,还是古董!
两个人嘀嘀咕咕正说得来劲,“嘭”地一声枪响,将两个人吓得蹲下身子,捂住脑袋四处张望。站在一堆财宝旁的一个兄弟脑袋上中了一枪,血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双目圆睁,好像还要说什么话,身体随即倒在了地上。其余兄弟都吓得趴在了地上,偷偷用眼睛往四处查看。
龚鬼子同样在往四处查看,他的心中“扑通扑通”地狂跳不已,自己提着脑袋搞来的一批珍宝,怎么能轻易地送到别人手中?!
“兄弟们!大家小心!”龚鬼子躲在了一块大石后面,大声吆喝道,“不要给这帮强盗留下可乘之机。”
一个盗墓贼称呼别人为强盗,实在是够新鲜的了。黑吃黑,狗咬狗,也能被他说得理直气壮,这个人颠倒黑白的能力非同一般。
“嘭嘭嘭”连续三枪,打在了龚鬼子和宋刚躲着的石头上,子弹打在石头上,弹起来,从他们的头顶飞过去。
“他娘的!他们好像是在专门等着咱们的!”宋刚咬牙切齿地说道。
枪声停顿了几秒钟,山中的鸟儿“叽叽咕咕”地叫了起来,更显得四周静悄悄的,好像没有一点儿动静一样。
“嘭”地一声之后,大家听到“啊——”地一声,龚鬼子凭着记忆,知道是一个年轻的兄弟中弹了。他把脸从石头后面露出来,看到那个兄弟脑袋上中了一枪,和刚才那个兄弟一样,子弹正打在眉心上,是一枪毙命!
龚鬼子和他的这些属下们也算是练过一段时间枪,但是谁也不具备这样的能力,简直是遇到了神枪手了。
“不知道是哪位兄弟,有什么话大家好商量,何必搞得你死我活呢?!”龚鬼子在石头后面,用商量的口吻说道。
“你放心,兄弟!如果你放我一马,我亏待不了你!”龚鬼子说的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此刻,他真想把那个神枪手揪出来,一刀劈死了他!
“嘭嘭嘭”连续三声,这一次龚鬼子听出来了,不是一支枪在袭击自己,至少有三支枪呢!他从石头后面露出半边脸来,对着地上趴着的一个兄弟比划了几下。那个兄弟会意,立马摸出自己腰带上的枪来,狠狠地说道:“兄弟们,咱和他们拼了!”
这时,其他的兄弟才意识到要用枪来还击。可惜,为了多拿宝贝,好多人都把枪丢在司马昭的宫殿中了。只有三五个兄弟,腰里还插着手枪。
三五支枪也是枪呀,掏出来,瞄准都来不及,“嘭嘭嘭”朝着树林的方向,先打几枪再说。
轻微的反抗,迎来了更加激烈的打击。对方的三挺机关枪“突突突”地响了起来。
龚鬼子吓得用双手捂着耳朵,心里有种要滴血的感觉。他并不在乎几个属下的生命,主要是装在袋子中,正安详地沐浴阳光的千年珍宝。那可都是他的命根子呀!龚鬼子心里又气又急,忍不住从大石头旁站出来,用自己手中的枪,朝着树林里机关枪的方向,猛打了几枪。
机关枪可能没有意识到自己会被袭击到,愣怔了一会儿,接着又“突突突”地响了起来。龚鬼子忙躲到了大石头后面,藏起来的一刻,他特意看了看趴在地上的几个兄弟,死了好几个,幸运的是,那些子弹似乎长了眼睛,都没有打在珍宝上,真是万幸!
“我说,是哪一路的兄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您,请给句亮堂话!”龚鬼子大声吆喝道。他此时的脑袋有些昏沉,如果以他平时的机灵,早就可以猜到,人家明明是冲着珍宝而来的,这还用说吗?!乱世之中,谁的拳头硬,谁的枪多,宝贝就是谁的!
可是,龚鬼子实在想不出,这会是哪路人马干的。他自以为自己做的滴水不漏,不会有人发现自己的这一行动。
“大哥!我们撤吧?”一个趴在地上的兄弟低声喊道。他是在征求龚鬼子的意见,到底还是命重要呀!
龚鬼子顾不得回答他,躲在石头后面,看了看宋刚的脸,低声问道:“宋刚兄弟,你说呢?!”
“大哥!我听你的!”宋刚瞪着自己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龚鬼子。他的这一眼神,以及他说出的话语,让龚鬼子确信,这是一个可以完全信任的兄弟。
龚鬼子点了点头,把脑袋从大石头的一侧探出来,看到地上的几个活着的兄弟,正在慢慢朝着鹰隼峡谷口的方向爬去。他心中咒骂了一声——“窝囊废”!
正在此时,“突突突”几声枪响,子弹打在了那几个兄弟的身上,他们的身体像虾米一样,在地上痛苦地蜷曲着,不大一会儿,便完全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大哥!有我呢!”宋刚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但是依然很义气地对龚鬼子说道。他心里想的很明白,总之到了这一刻,也是个死,不如痛痛快快地死,死了也算是个讲义气的好男儿。
龚鬼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要拉着他,顺着大石头钻进一旁的树林中,几支枪从不同的方向,指在了他们的脑袋上。
“要杀杀我!放了我大哥!”死到临头,宋刚越发表现得义薄云天。他的这一举动,不仅感动了龚鬼子,也感动了他们的敌人。
“义气!是个河洛爷们儿!”一个声音从一群枪手的背后传来道,“我们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的人才呀!”
龚鬼子和宋刚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瞬间都惊得张大了嘴巴。龚鬼子惊诧地说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