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统的人掳走了阴氏夫妇以及秦可人、小尼姑,第一站便将他们带到了军统的秘密监狱里。
那是一个外表看起来,像是一个富贵人家大院子的地方,表面上没有任何特殊之处,进入其中一个房间,大家才发现了进入地下密室的入口。
经过一段蒙眼走过的路段,他们睁开眼睛可以观看时,已经身处一个地下工事里,那里面是铁栅栏与铁链子交织的所在,密密麻麻的铁房间里,关押着一个个满身伤痕、双眼明亮的人。
“这是什么地方?!”秦可人惊讶地问道。她太吃惊了,外面的“流民图”已经让她心寒得不得了,如今的地方,简直是到了地狱一般。
一声声凄惨的喊叫声,惊得一贯无所畏惧的阴氏夫妇,也都紧紧地闭着嘴唇,不敢多说半句废话,生怕惹恼了主宰这“地狱”的“阎王”!
“阿弥陀佛!愿冤魂早日解脱!”小尼姑闭着眼睛,默默地祈祷着。
“哈哈哈!怎么样,这里还不错吧?!”领头抓人的中山装,此时兴奋得满面红光,指着眼前的一幕幕,向新来的客人介绍道,“这里是军统洛城站的一个地下监狱,里面关押的主要是反抗领袖、反抗政府的人!”
“既然是领袖指示、政府安排,就应该光明磊落,怎么能躲藏在地下,见不得天日呢?!”秦可人读过书,懂得大道理,听了军统特务的谬论,当即进行了据理反驳。
领头的中山装沉默了一下,左右四顾,见到一群群被严刑拷打成鬼一样的躯体,和一个穿着长衫的特务,两个人笑了笑。
长衫男走过来说道:“秦姑娘从小生活在富贵之家,既貌美如花,又懂大道理,哪里是这些刁民所能比的?!他们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生就一幅贱骨头,既面目丑陋,又心怀叵测,时常以反对领袖、反对政府为己任,净干一些蛊惑人心的勾当,领袖和政府当然不能容他们!至于使用什么手段,也完全是为了他们好!”
秦可人冷不防,这个魔鬼一样的人,居然也有着貌似正当的理由,而且自我认为完全合理。
“打!用力打!没有吃饭是怎么地?!”路过一个拷打犯人的现场,长衫男代替中山装,严厉地指挥着属下们。可是被拷打的人,已经鬼哭狼嚎般地呼叫起来,嘴里喊道:“老总,我真不认识,不知道呀!我只是个种地的,不认识呀!”
“你们这样,会屈打成招的!”秦可人瞪大了眼睛,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悲天悯人的救世主情怀。
长衫男却不在乎这些,嘴角微微动了动,终究没有回答秦可人的话。
“阿弥陀佛!老总,你们这样做,是不是太残忍了?!”无尘小师太双手合十,低声问道。她虽然是一个出家人,但是行走江湖这些年,同样见识了不少残忍的画面,只是和这里相比,那些似乎都是小儿科。
“出家人,不要管得太宽!”长衫男见小尼姑只是个小姑娘,并不把她放在眼中,于是呵斥道。
几个人慢慢往前走去,阴氏夫妇被分别戴上了手铐和脚镣,没收了身上的各种武器,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可能。
来到一处比较宽大的处所,周围没有了其他的犯人。
“你们可能不知道,这里以前是一座唐代的古墓,我们只是进行了改造而已。”长衫男轻松地说道,“女士请——”他弯腰邀请的样子,看起来颇有几分绅士风度。
秦可人顺着长衫男手指的方向,往前走了几步,在一张椅子前站住了。
“这把椅子是古墓中原有的物品,甚至连位置都放在那里,据考古专家考证,那里曾经坐着一个绝色佳人,就像您一样!”长衫男带了恭维的口吻说道。因为这个女人实在太漂亮了,太迷人了,简直是巧夺天工的人间尤物,像这种姿色的女人,一般都会有不一样的遭际,比如说军统站的站长、蒋飞虎、李居正,都对这个女人垂涎三尺呢!
秦可人尴尬地一笑,说道:“既然是文物,我就不破坏了!”说完话,规规矩矩地站在椅子一旁,不再说话。
小尼姑见秦可人站在了角落里,自己和她是一起的,于是也主动靠过来,站在了她的身旁。
长衫男在屋子中间,一张宽大的椅子上坐下来,厉声问道:“阴氏夫妇!你们可知罪?!”
“老总,我们没有犯罪!”阴知白倔强地说道。
“是呀,官爷!我们江湖中人,从来不与官府有任何瓜葛,能犯什么罪?!”孙云棠附和着男人说道。
长衫男并不说话,向着一旁的一个中山装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地点了点头,转身往外面走去。
很快,几个中山装押解着一个身体单薄的男人走进来。那人尽管身体瘦弱,但目光炯炯有神,还戴着眼镜,颇有几分知识分子的味道。
“说吧!今天党国再给你一次机会!”长衫男柔和地说道。
“说什么?!说我们都是中国人?!说中国人不打中国人?!说一致对外抗日?!”眼镜哥很有些愤世嫉俗的样子,话也说得火药味十足。
“一个教书先生,不好好教书,搞什么学生运动!搞运动也就算了,竟然与八路军豫西支队勾结!”长衫男带了些怒气地说道,“别以为我们不把你怎么地,是不敢把你怎么地,不能把你怎么地!”
“哼!我倒要看看,我一个中国人,一个教书的中国人,能被自己的政府怎么地!”教书先生的倔强脾气上来,顽固得如同老家后山小溪边的鹅卵石,谁也拿他没办法。
“嗯——”长衫男充满杀气的眼睛,扫视了一眼教书先生和中山装。
两个中山装上来,将一幅沉重的木枷架在了教书先生的脖颈上,然后很快上了锁。沉重的刑具,压得教书先生弯了腰,弓着身子,一双眼睛却依然亮晶晶的,散发出真理与希望的光芒。
“打耳光!”长衫男悻悻地说道。
两个中山装上来,一边一个,手里各拿了一个鞋底状的物品,对视了一眼,然后朝着教书先生的脸,无休无止地打了起来。
“停下来!”秦可人走过来劝阻道,“古人说,‘天地君亲师’,这位先生犯了什么罪,你们竟然如此羞辱他!”
“姑娘!这里没有你的事,如果你只想当个看客的话!”长衫男要挟道。从他话里的意思看,秦可人若是不听话,很可能与挨打的人一个下场。
终于,两个打人者停了下来。
教书先生“呸”地一口,吐出一嘴鲜血,骂道:“要杀便杀,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那么容易!死是最简单的,我们要让你生不如死!”长衫男露出了魔鬼的真面目,凶狠狠地说道。
“国家残破如此,你们有能耐不去打日本鬼子,却来自己同胞身上,作威作福,算什么英雄好汉?!”教书先生还不死心,喘着粗气说道,“我知道你们想要怎么样,不就是让我承认是八路军豫西支队的人,让我出卖八路军吗?!实话告诉你们,我虽然不是他们的人,但是从小读圣人书长大,知道谁是为国为民的英雄,谁是误国害民的奸贼!”
“现在不是早就国共合作了吗?!”秦可人疑惑地说道。据她所知,八路军早就被国民政府收编,大家团结一致,一起抗击日本侵略者呢!
“攘外必先安内,是领袖的最高指示!”长衫男不容置疑地说道,“算你的嘴硬!可是我告诉你,八路军不服从国民政府管束,就是匪军,党国自有剿灭他们的理由!”
“无非是专制独裁,还想蒙骗世人?!”教书先生仰天长笑,却笑得泪流满面,不能自已。
一个中山装喝道:“老东西,瞎了你的狗眼!蒋委员长如此英明神武,是我民族五百年难得一遇的领袖,你竟敢污蔑‘专制独裁’,真是丧心病狂,不可理喻!”
“不可理喻,就放了老朽,让我回去继续教书!”
“还想蛊惑人心?!”
“天地人心,自有公论,用得着我一个穷教书的去蛊惑?!”
中山装见辩论不过教书先生,便愤怒地骂道:“我看你是瞎了眼睛!”说着话,他走到近旁的刑具架上,取下一个勺子状的刑具。
之后的场景异常残酷,两个中山装不管犯人声嘶力竭的呼喊,硬生生地剜出了他的一双眼珠子。
阴氏夫妇见到军统特务们如此残忍,两个人对视一眼,相互的眼神中,都带了一些惧怕。这些家伙哪里是人呀?!简直没有半分人性!
“拖下去!”长衫男冷冷地说道,“打断双腿!打断肋骨!打掉牙齿!”军统特务在说这些话时,面部表情平和,似乎是在安排一顿普通的饭菜,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实在没有任何不同寻常的地方。
等到把教书先生的事情处理完毕,长衫男转过脸来,对阴氏夫妇说道:“怎么样,两位江湖侠客?!”
“自叹不如呀!”孙云棠诚信佩服对方的狠毒,自己夫妇真的比不过他们!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发现,原来官府的黑暗惨烈远远胜过江湖,以前人们说的江湖险恶,实在是骗人的!
“哼哼!”长衫男冷笑了两声,说道,“蒋委员长把党国的重任交到我辈手中,我们不敢稍有懈怠呀!”军统中人,明明丧尽天良,却偏偏以国家民族自许,运用着一套歪理邪说,自我陶醉于暴戾邪恶之中。
“蒋——蒋委员——委员长,当世英雄!当世英雄!”阴知白听他们说了几次蒋委员长,知道是对方的老大。为了表示自己不与人家为敌,所以开始主动赞扬起对方的“掌门人”来。
“嗯!有见识!”长衫男附和道,“蒋委员长的确是当今中国,第一英雄!所以我辈才心甘情愿地为他效劳,为党国效劳!”
“你们两位,闯荡江湖多年!有些本事,可是竟敢在洛城杀人,并将尸体悬挂在城门之上!是什么道理?!要向党国挑衅吗?!”长衫男话锋一转,突然说道。
说话人不怒自威,平静的语气中包含了一万把钢刀,刀刀插进阴氏夫妇的胸口。
“好汉饶命!”阴知白再也坚持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紧接着跪下的是他的老婆。他们夫妇二人作恶多端,从来都是别人给他们下跪,今天他们却被逼迫着,主动给别人下跪了。
“饶命?!哼哼!”长衫男眉眼轻挑了一下,并不多说什么,而是把目光转向了站在一旁,吓得瑟瑟发抖的秦可人和小尼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