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还见过苏慕清一次。她和那个小女孩一起,在街边被几个小混混调戏,后来才知道那些人是五毒帮的。
我没有对他们手下留情,横刀挥出,拉开了一场大战的帷幕。
“噗通!”
我被一个人抓住,狠狠的丢了出去,摔在地上,暴雨声掩盖住了苏慕清的哭声,地上水花飞溅。我爬起来,大刀没有停留,一刀挥了过去。
“噗哧!”砍到他的时候,我背上也挨了一刀。
杀戮,或者被杀。后半夜的时候,雨停了,警方赶到这里的时候,只看到了一地的尸骸,我站在不远处的巷子看着他们,他们没一会还是走了,现在市里这样的黑道仇杀已经比比皆是。
后半夜,明月高悬在夜空之中,天煞孤星再度闪闪发光。
我颓废的倒在巷子里,伤口上传来的剧痛令我精疲力竭。
她们已经走了,那个小女孩一看见是我,就撇开了苏慕清独自跑出了巷子。
是的,我是个天煞孤星,我害死了她的姐姐。
“走吧。”当时我对着苏慕清说道,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警察叔叔……”她叫住了我。
“对不起,我没有脸面再见你们。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月光照在我的背上,苏慕清看着我的背影异常悲伤。
“走吧。”我再度说道,便没入了黑暗之中。
凄苦,郁闷,孤独。
我不想犯错,但我从来没有选择的机会。
回到家以后,我又做了一个噩梦。
那个噩梦,很痛苦,很恐怖。
在幽暗的树林中,一个身影反复的纠缠着我,我看见的是另一个自己。他像心魔般不停的嘲笑我。
而我避无可避,我只能在树林里逃窜,直面着黑暗和命运。打破他们,或者葬身其中。
可打破这一切,绝不是说上去那么简单。
好吧,那一年,我二十四岁。因为我并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天,所以只能这样推测。
腥风血雨,就在这一年降临了。
五毒帮在这一年拼了自己的老底,想要一举颠覆落日省的平衡格局。他想当老大,想一个人一口吞尽这块蛋糕。
人心不足蛇吞象,他的想法是好的。可是落日省没有人会同意这个荒唐的想法。
他们兵分数路,在城里展开了惨烈的血战。
每次太阳下山,就会有无数的生命在黑暗中被吞噬。
比方说半个月之前,一场造成上千人伤亡的惨烈厮杀。
又或者十天以前,双方齐聚在市中心,公然在警方的地头火拼。
这时候警方就跟他娘的小媳妇一样,屁都不敢放一个。城里一晚上到处都是枪声,爆炸声。战马的嘶吟。以及厮杀声,哀嚎声。
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也许会以为这很酷,驰骋沙场,快意恩仇。
可是如果你们亲眼见过满广场的尸体,满天乱飞的乌鸦。恐怕你们就不会觉得这很酷了。
鲜血染红了无数的街道,到处伏尸。无数的人被打的血肉模糊。就连认都认不出来。
还有的人被手雷弹炸断了下半身,半个身躯在地上打滚,痛苦的死去。
据说市里的医院开始全部爆满,许多医院已经开始拒绝接受患者。甚至千金难求一床位。
不是医院想让这些人自生自灭,只因为这些人实在太多了。
受害人数还在逐日增加,以至于城里的无数帮派都认为五毒帮是疯了。他们哪来的这么多像敢死队一样的手下?
这种阵仗,起码都上万人了吧?不就是想夺一块蛋糕吗?可有必要这样硬拼吗?
有不少的帮派最后投降了,到了十天以后,五毒帮的声势再一次暴涨。达到了敌七我三的地步。
那是危急的时刻,留给所有人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这一刻,萧义徘徊在天龙帮前,沉默不语。
老乞丐站在巷子口,看着那些在黑暗中厮杀的人唏嘘不已。他心中依然还在犹豫。
宋家的别墅中,宋龙城忧愁的望着落日。身后走来的是手臂上缠着绷带的墨镜男。
“事情怎么样了?”
“没有成功。”
“…………”
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算了,你下去养伤吧。”
“是。”
“……”
他烦闷的在天台抽着烟,而像他这样的人还有很多。每个人都在观望,都在参考着其他人的举动来确定自己怎么做。
只有城里的乌鸦越来越多,乌鸦是食腐的。古代开始就流传着乌鸦是厄运,是不详的象征。
因为死人越多,乌鸦就越喜欢。它是食腐的,当然希望有许多腐败的尸体。
现在,马路的电线杆子上到处都是乌鸦。
尤其是快天黑的时候,城里到处都是它们的叫声。
啊,啊,啊。
每个人耳边都徘徊着他们的叫声,仿佛是所有人的不幸与悲哀。人人有份,永不落空。杀人者终究被人所杀,见死不救者终究会轮到他们。
“噗!”
我在街尾走了几步,又一口鲜血喷出,疲惫的摔倒在地上。还打了几个滚。
那些乌鸦还以为我死了,纷纷朝我飞来。
“滚,滚!”
我爬起来叫骂着,用石头狠狠的丢它们。
“滚!”
它们最终选择了溜之大吉。
我蹲在路边,掏出了星光。昏暗无光。萧瑟的寒风,吹的街上落叶纷飞。也吹在我的心头。
“我该怎么做?”
面对市里的腥风血雨,我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在黑暗中捶胸顿足。一次次的看着无数的人在他们手中被埋葬。那无一不是活生生的生命。
掏出老乞丐给我的灵药,已经所剩无几了。我吞了几颗,咳嗽一番,觉得胸口剧痛,又咳出了一口黑血。疲惫的喘着气。
我还能活多久?我还要杀多少人?
我不知道,我从一个噩梦里醒来,却又到了另一个噩梦里。
这个噩梦显然更恐怖,他每天晚上都来找我。我梦见的是许多没有头颅的身躯,他们全都化为无头厉鬼来找我复仇。
我只能再杀掉他们,而我完全没意识到,我杀得不是他们。是别人!
每到天亮我醒来的时候总是发现自己的衣服上被鲜血染红。我不知道那些是谁的鲜血。但我一定又杀了不少人。
墙角的大刀上血迹斑斑,我大概是寒夜又扛着他出去横刀立马,砍飞了不少脑袋吧?
而现在,我就坐在街边。长柄大刀搁在一边,上面满是缺口,很显然。它跟别的刀刃磕磕碰碰的次数太多了。
我掏出了一个烟盒:“没茅台。”
打火机倒是好打火机,黄金做的,那是宋龙城给我的。我还是忘记了还给他。
但烟?就是几块钱一包的烟。我自从上次把银行卡给了那个卖驴的人以后,我唯一的经济来源也断了。
你还别说,这钱,是我从那些拐卖女孩的犯人身上搜刮的。
提起这些事情我有些难过,毕竟那个小女孩的姐姐。还是我内心的一道伤疤,我害死了她。
而小女孩现在在哪呢?我不知道,也许她跟苏慕清在一块吧?
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啊。我忽然想起来苏慕清现在也跟那小女孩一样。父母生死未卜。
抽着烟,我又咳嗽一番。沉默不语的蹲在街边。额头上满是白发,几乎都要占到三分之一的头皮了。
现在街上是真的没有人了,他们甚至大白天的都不敢出来。这里像极了一座鬼城。昔日繁华的大街,现在冷冷清清的。只有风和空荡荡的街道。
我掏出一个手机,里面没有手机卡。也是我从别人的尸体上顺来的。
开局一把刀,装备全靠打。大概就是这样吧。
而那天晚上,附近再度爆发了一场近千人的惨烈厮杀。
悲哀与不幸在这片土地上继续回荡,北风肆无忌惮的驰骋在每个街道和每个人心中。
这里从不下雪,但人心已经凉了。
站在深夜的街头,我将长柄大刀立在身边,第一次如此迷茫。我所守护的光芒在哪?
胸膛的一腔热血越来越弱,我的白发在深夜的风中摇摆,正如同这满天乱飞的枫叶一般。我的人生也像风中的孤叶般,无力又无奈,只能随风而去。
寒风凛冽,在茫茫夜空中我看不见一颗星星,更看不见所谓的光芒。
难道我只能像噩梦里那样,一个人孤独的为了信念而战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