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嫦媛被带下去时,已然呆木。
她木纳地看着亭中,那佳偶天成的一双身影,一颗心如死水一般。
想起自己刚才愚蠢的做法,林嫦媛就觉得自己可笑。
争不过,她拿什么去同起月争?
如今起月还是高高在上的淑妃。
而她已经被北堂熠璠打入冷宫了。
不过就这一刻钟的工夫。
林嫦媛觉得自己的人生经历了太多的起伏。
她突然想起,入宫前父母的话。
最是无情帝王家。
父母痛声呵斥她,为何要想不开跳入火坑。
她当时还不信。
如今想来,林嫦媛有些悔不当初。
后悔自己一意孤行,没有听父母的话,要执意进宫。
落得如今的下场。
冷宫这个地方,一旦脚踏了进去,再想出来可就难了。
想她刚进宫那会儿,听宫人说起冷宫。
被关进冷宫,无异于被判处了死刑。
一个后妃的一生,就这么毁在了里面,再无出头翻身之日。
冷宫中的人无吃无穿,日子过得难受。
有些忍受不了折磨,已然疯的疯,死的死。
所以冷宫也被人所忌讳,因那里死的女人多。
女人多,阴气重。
死后又生怨气。
又有不少宫人,在冷宫周围听见奇怪的呜咽声。
一时冷宫闹鬼的事儿,倒是传遍了宫中。
本就偏僻破旧的后宫,更是少人去了。
林嫦媛初时听着,心中怕极了。
她本就怕鬼,那些日子的夜里都睡不好。
可后来舒服的日子过习惯了,她就觉得冷宫离自己很远。
而如今,自己就要被投入那个阴冷恐怖的地方。
林嫦媛的内心早已崩溃。
她慢慢将视线挪开。
听着耳边太监不耐烦的斥责声,凄惨一笑。
如果当初听了父母的话,没有进宫该多好啊。
想起父母,林嫦媛早已干涸的泪,再度溃堤。
头发乱糟糟的揉成一团鸡窝。
黄黑的泥浆干涸在发梢鬓间,已经成了一坨干硬的块儿。
满脸黑黄的污泥,遮掩了她原本的姿容。
配着她那张红肿的半边脸,又狼狈又凄惨。
见林嫦媛被带下去后,北堂熠璠才伸手拉住起月。
不过他十分小心翼翼,在身侧试探了半晌,才终于下定决心。
将眼前的女子一双细嫩的柔荑捏在手心。
碧春识相地拉过身后的宫女,出了亭子找了个阴凉地歇一歇。
不在起月和北堂熠璠身侧伺候。
这时候,他们该你侬我侬说说话儿,哪需要旁人在场。
碧春一双乌溜溜的眼珠转了转,她拉着小宫女道,“你去那边守着,我在这边守着,莫让旁人过了来。”
小宫女点点头,听话的转到另一头去了。
因这御花园的小道,通这亭子的来路有两处。
一是碧春站的这一条,第二条则是小宫女站的那一条。
碧春怕旁人来扰了起月二人,遂想了这个法子。
起月站在亭中,身侧男人的手掌宽厚粗粝,无比火热。
这刚捏了一会儿,男人的掌心竟然湿润了起来。
她抬眸去瞧北堂熠璠。
北堂熠璠耳朵发红,见起月看他,竟如同大男孩一般羞涩地低下头。
同刚才那冰冷霸道的模样截然不同。
北堂熠璠见起月一直站着,连忙拉着她坐到石凳上。
“你累不累?”
“有没有被伤到?”
“刚才手有没有打疼?”
起月笑着摇了摇头,“不累。”
至于被人伤到,除非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有百分之三十的情况让她受伤。
这世上倒是没有人能伤到她,怕是连她的衣角都碰不到。
而刚才打林嫦媛,她没使多大劲。
除了刚开始那会儿,有些发麻以外,倒是不怎么疼的。
北堂熠璠将起月的双手翻了过来,露出嫩红的掌心。
放到眼前细细看了看。
看某一只手红得深了些,眉心皱了起来。
他微微垂下头,看着起月的眼神满是心疼。
“下次有什么,爱妃叫人就好了,不要自己动手。小手红成这样,看得我心疼。”
起月抿唇一笑。
他还是这样,碰一下就怕她疼。
而且他现在在她面前,自称是我,不是朕。
那般既心疼又宠溺的眼神,让起月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她看了眼桌上,还有好些糕点。
以及刚打开,只倒了一杯的果酒。
她抬手就拿起一块儿糕点,直接塞进北堂熠璠再度张开的嘴中。
将他喋喋不休的话都堵了进去。
“放心吧,只要陛下不招惹这后宫的女人,臣妾自然不会亲自动手去教训。”
在不知道自家男人就是这后宫的皇帝之前,起月只是因为无聊。
想找找乐子,引上钩几条嫉妒的鱼教训一番。
而如今知晓之后,起月差点忍不住,想要把这后宫给拆了。
又想到这几个月来,这厮日日夜宿皇后宫中。
起月这内心的火腾的就烧了起来。
她又将北堂熠璠口中刚塞的糕点给拿开。
扔进放置的碗碟中。
北堂熠璠刚想咬一口起月亲自喂的糕点。
突然嘴中一空,只留有糕点淡淡留余的清香。
心头正起疑惑。
就感到耳朵传来清晰的疼痛。
起月一把拧住北堂熠璠的耳朵,小脸上写满怒意。
“说起来,陛下这些日子倒是过得滋润,这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可是环肥燕瘦,姿色尽不相同,尽态极妍?”
北堂熠璠突然被人拧了耳朵,一股怒意由心底而起。
毕竟长这么大,身为皇家子弟,从未有人这般大胆,敢拧他耳朵。
北堂熠璠正要拍案起身,就对上起月那怒气冲冲的模样,心下的怒意顿时烟消云散。
拧就拧吧。
他看了不少古籍,先辈说被妻子拧耳朵,是恩爱的象征。
北堂熠璠之前不赞同,如今倒是觉得,古人诚不欺我啊!
起月可没错过北堂熠璠眼底一闪而过的怒意。
她似笑非笑地站起身子,贴在北堂熠璠的耳边,轻轻说道。
“嗯?怎么,很生气?臣妾践踏了陛下的尊严?”
不常说,男人的尊严不能轻易践踏么。
更何况北堂熠璠还是皇帝。
养尊处优的被这般对待,自是会发怒的。
此刻的起月笑得邪气,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落在北堂熠璠的眼中,如同小恶魔一般。。
他浑身一个激灵,连忙摇了摇头,“没有,我不生气,只是一时还没习惯爱妃拧我耳朵的力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