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嘛说嘛！”兔儿也学着仲春那样撒娇。

沁雪笑眯眯地看着这两人，扮了个鬼脸：“就不说！”

“啊！”两人同时大叫了起来，然后一起扑向了沁雪。

傍晚打烊的时候，苏应眉回来了。仲春迫不及待地打听道：“见到你的茂儿了吗，夫人？”

一提到唐茂，苏应眉脸上全是美美的笑：“见到了，秦夫子带着我去了官署，我在官署门外看见了他，还看了好几回呢！”

“他长得不太像你呀！”

“他像他爹。”

“那他爹也一定长得很好看吧？”

“我们家大人以前可是鹿城四子之一呢。”

“这么厉害啊！”

“那你们相认了吗？”沁雪插了一句。

说到这儿，苏应眉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她在塌边坐下，心神不宁的模样道：“我呢……还不打算跟他相认……”

“为什么？”仲春忙问。

苏应眉尴尬地笑了笑，低头盘着腰上的香包道：“不是我不想认他，是我必须得为他的前程思量。若他忽然之间又多出了一个做过姑子的娘，这个娘又卑微无权，对他来说并不是件好事。他燕州城那边的舅舅肯定会反对他认我。他若执意认我，他舅舅那边就不会再认他。这样一来，他等于就失去了一座靠山。”

沁雪点头道：“的确，燕州城的元家可是不容小觑的。唐茂身后有这座山，对他将来的仕途是很有帮助的。”

“是啊，我也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没有和他相认。我觉得眼下他过得挺好的，我就没有必要去打扰他了。他和他爹一样出色，日后一定能做出许多大事来，为唐家，为他爹争光添彩。”

“所以……”

“我不打算认他了。只要知道他在哪里，知道他好好的，我就心满意足了。我还是打算离开。”

“你打算去哪里？”

“我想就在城外的某个小村子里住下，方便我进城来看看他。”

“嗯，这样挺好的。”

“十一娘，仲春，你俩一定要为我保守这个秘密，好吗？”苏应眉眼含恳求地望着她们俩。

“当然，”沁雪点头道，“我们会替你保守这个秘密的。”

“可是不相认，真的好吗？”仲春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眸子问道。

苏应眉拍了拍她的手，含着点点笑道：“等你日后做了娘，你就会明白做娘的心情了。做娘的永远都是先为儿子思量的。”

“是啊，该做娘了，仲春。”沁雪冲仲春挤了个眉眼。

仲春立刻明白过来了，起身往外走道：“哼，休想啊，又想把奴婢嫁出去，门儿都没有！”说罢气哼哼地冲出了门去。

走了没一会儿，这丫头又回来了，冲沁雪调皮一笑：“小姐，外面有人找。”

“谁啊？”沁雪问。

“您说呢？”

沁雪第一个想到的是北斗。但这么晚了，北斗不可能直接来找自己。可不是北斗的话，这丫头怎么这副窥见了秘密的表情？正思量着，仲春忽然拍手笑了起来：“就知道，就知道，您一定以为是北斗师傅来找您了对不对？哈哈，瞧瞧您那脸色哟！可惜，不是，不是！”

沁雪知道被戏耍了，笑也不是骂也不是，起身自个去外面瞧了。走到后院门那里一看，原来唐礼。唐礼整个人非常憔悴，连胡子都蓄上了，像刚刚从哪里逃难回来的。沁雪往里指了指：“进来吧，别在这儿站着了。仲春，把茶送到前堂子去！”

前堂子里，两盏灯笼被重新点起，柔桔色的灯光落在了它们正下方的那张桌子上。

“子衿……子衿真的已经走了吗？”唐礼显得有些不安，还有点尴尬。

“走了。”沁雪递过去了一盏热茶。

唐礼点起了头来，点得特别用力，好像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确认着这个事情。

“你有事吗？”沁雪问。

“呃……那个……其实我也没什么事情，我只是想来问问子衿她走了没……如果她已经走了，那我就放心了……“唐礼结结巴巴地说完这么一长段话，但似乎并没把自己心里想说的东西表达出来。之后，他沉默了，一口接一口往嘴里灌茶。

“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沁雪添着茶水道。

“我……”唐礼像做了亏心事似的低着头，两颊略略泛红，“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都已经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沁雪安慰道。

“不是这样的……”唐礼用双手在面前比划了一下，但没比划出什么沁雪看得明白的东西，只是感觉他努力想表达，越想表达越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他似乎有一种深深的愧疚感。思绪凌乱了好一会儿后，他终于理清楚了一点点，慢慢道：“我答应过她，会好好保护她，但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我很内疚，她却不怪我。我看了她留给我的信，她说她了很多安慰我的话，叫我不要为了她跟宁馨闹，叫我要好好读书，将来做一番有用的事情出来，我……”

“那你就照着她的话去做，也算是对得起她了。”

“但是，事情原本不该是这样的。整件事情我都没参与进来，就好像我是个局外人似的。是我，我失去了我的孩子，是我的女人被人欺负了，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不，应该是什么都没做。一切都是你和北斗帮我善后料理的。说实话……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你觉得哪里不对？”沁雪问他。

唐礼的双手又开始在空中比划了：“我……我好像什么都不用做，我就能继续去做我的唐二公子。可事实上，我的女人遭了罪，我失去了一个儿子，我我我……”说到这儿，他又卡壳了，脸色越憋越红。

沁雪在心里轻叹了一口气，帮他做了个解脱：“你是想说你显得特别没用对吧？”

唐礼盯着沁雪愣了一下，脸更红了，然后匆匆垂下眼睑一副心虚的样子道：“嗯……大概是这么个意思……你说得很直接，可我想北斗和三儿心里大概也是这么认为我的，只是他们从来没好说出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