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了吧……
戴着乌纱帽的他抬起头,看向了那于黑夜中寂静无比、毫无生息的楼房。
“季大人。”
陆耀转过身,朝着身旁的她作辑问道,“距离我们喊话已经过去了近一个时辰了,目前没有任何出现流离客的踪迹……是否,该让锦衣卫们进去调查了呢?”
“嗯……若是那些流离客要逃走的话,也该离开了……”坐于便携木椅上的季礼司微微颔首,若有所思,“好的,陆千户,你立即带领第一、第二、第三组突入进茶园,我与第四第五组在外侧接应。记得小心点,我们还不清楚这到底是不是个陷阱。”
“是!大人!”
陆耀立即点头领命。
他将对讲机举至嘴旁,低声令道,“第一组,汇报情况。”
“回千户,一切正常!”
“第二组,汇报情况。”
“回千户,一切正常!”
“第三组,汇报情况。”
“回千户,刚刚琴……呃——一切正常。”
“好,第一、第二、第三组做好准备,五分钟后突入茶园,结阵而行,小心埋伏。”
“是!”
陆耀放下对讲机,看着那全然无光、就好似无人存在的茶楼。
不知为何,看着那栋于夜幕中全然黑色的建筑,他感到了几分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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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声,逐渐传入了他的耳中。
不近,很远,大概在大楼的入口处。
其速度,也很慢,就好似是在提防着什么一样。
毫无疑问,现在走来的,只会是那群人。
锦衣卫。
殷少轻吸了口深夜的寒气。
“唔……嗯……好痛……”
一声虚弱的娇嗔从其身前传入了耳畔。
他没有惊讶——只是微微一笑,低下头,看向于怀中,缓缓睁开了双眼的她。
“你醒的正是时候,竺——”
话音未落,腹部传来一阵绞痛,几口浓血顿时涌上喉头。
他赶紧抬起了千疮百孔的左臂,捂住了自己的嘴。
“咳咳—”
鲜血没有溅到她的身上,但动静却已然将其彻底唤醒。
“殷少!!”
竺林慌忙坐起身,看着身前伤痕累累的他,想要为其包扎,却又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下手,焦急得红了眼眶,“你、你这是……怎么了啊?!”
“哈哈……别担心,只是些小伤而已。”
殷少笑着摇了摇头,伸出手,轻轻地抚摸住了她的脸颊。
“竺林……这么一想,也已经过去五年了啊。”
“好了!殷少你别说话了,我这就去叫救护车。”
竺林强忍泪水,刚要起身,却被其一把拉住了胳膊。
“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殷少耸肩一笑,“你看看外面。”
她微微眨眼,侧过身,眺向了窗外。
“呀!锦衣卫!”慌乱之情跃然于表,她赶紧上前,试图抱起地上的他,“殷少!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了!锦衣卫已经进来了!”
“果然……凤大人她,什么都没告诉你吗?”
“唉?”竺林怔了下,“什么意思?”
“哈哈,没关系,本就是我让她别告诉你的。”殷少深吸口气,闭上了双眼,“可千万不要怨恨于我,竺林。”
“殷少,你在说什么啊!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了!不然、不然你就会——”
【诡法·夺魂】。
他缓缓地睁开双眼,直视着她的瞳孔,直至那光芒缓缓地黯淡了下去。
【竺林……你可要一字一句地听好了,然后,按照我说的去做】。
【去舞池……去找个安全的地方,坐在那里】。
【然后,闭上双眼】。
殷少轻轻吸气,又一次闭上了自己的双眼。
然后,再次睁开。
【诡法·无痕】。
【当你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就把关于这些,关于凤大人,关于流离客,关于术法——关于我的事情……】
【都忘掉吧】。
暗红色的血泪从其眼角滑落,滴落在了地上。
已了然无痕。
他抬起头,看着双眼无神的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待你不记得我的时候,催眠术便就会自动解除——去吧,去开始你新的人生。”
殷少微微一笑,艰难地举起手,打了个响指。
竺林木讷地点点头,站起身,一步步朝着楼道尽头的房间走了过去。
而他便也目送着她,直到她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啊,凤大人,你可一定要履行诺言啊。
他呼出一口凉气,聆听着那愈来愈近的、属于锦衣卫的脚步声。
该来的终究是会来的。
虽然无法逃避天命……但或许,如果与它开个小小的玩笑,倒也不错。
殷少扬起嘴角,用那残破的右手捡起了地上的一块玻璃碎片。
神秘的光芒,于那玻璃碎片中反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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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野里,依稀的月光下,那染红的墙壁前,正躺着一名男人。
陆耀微微一怔,立即举起手电,四周照了一圈,确然了没有危险。
“喂!你没事吧?!”
他快步上前,带着一队锦衣卫,立即赶至了那男人的身旁。
男人低着头,浑身是血,气息微弱,手中还攒着一块碎裂的玻璃碎片。
陆耀立即从衣领中取出几根银针,插入了男人身上的几处穴位,暂时稳定了气息,“急救包!有带急救包的吗?!”
“带了,大人!”
一名锦衣卫立即上前,将一个白色的小铁盒子送到了陆耀的手中。
陆耀点头接过,立即从其中取出小型的手电筒,仰起男人的脑袋,撑开其眼皮。
而就是这一瞬间,所有的锦衣卫,全都后踏了半步。
“还好,瞳孔没有放——”
“千户大人!快离他原点!”
“什么?!”
“大人!你快看看!你快看看他是谁!”
陆耀一怔,侧过了脸去。
那张面孔,他是认识的……
从那流离客的通缉手册上。
“……‘傀使’殷少。”
他微微皱眉,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