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志力可以控制本能,但无法控制喜爱。
夏尔很喜欢这块红色石头,是天然的喜爱,就像是男人天生要追逐女人,在遇到刺激荷尔蒙的女人时,你所学会的所有礼仪、思维框架,会在一瞬间有所松动。
夏尔探索的好奇与这种本能还有所区别,追逐的爱情可能在时间里逐渐衰弱,他的好奇不会。
“哈哈哈哈,看来夏尔很喜欢这块漂亮的石头。”阿诺德站起身,魁梧的身体与羸弱的夏尔不成比例。
那双在夏尔头顶“蹂躏”的大手,几乎覆盖了整个脑袋,粗糙的摩挲感说明阿诺德也是个久经沙场的战士。
奥狄斯再也无法拒绝,泄了气的无奈,摊了摊手,揽住阿诺德坚实的肩头。
“来吧,阿诺德,随我去看看领地。”他又回头,“蜜妮安,你带着孩子们一起来吗?”
巫师世界。
给了载体更强健的体魄与不可思议的力量,也因此,贵族的饭后娱乐由宴客厅、乐堂,挪到了角斗场,以男人为主的世界,餐后娱乐变成了巫师间的切磋。
蜜妮安不失优雅的提起百褶裙,如白天鹅般做礼,“您去吧,这个时候孩子们该去学习礼仪了。”
奥狄斯点了点头,夏尔却感觉到视线在自己身上划过,带着鼓励与期盼。
“那我们走吧,孩子们。”蜜妮安夫人纤细而白皙的柔荑落在夏尔肩头,将他带向宴会厅的偏门。
在他记忆里,穿过偏门,走过两条走廊后,是学习礼仪的地方。
“走吧夏尔,你伤势还不适合长时间站立。”温和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艾伯特,这具身体的大哥,他有一头金色的柔发,与湛蓝的双眸,并没有继承奥狄斯的灰发与琥珀色的瞳孔。
当艾伯特走了几步后,才发现那羸弱的身体动也没动。
“夏尔?”
艾伯特回头,蔚蓝的瞳孔忽然愣住,他的角度正处于和夏尔、奥狄斯子爵三点一线的位置。
自己与奥狄斯是外侧的两点,夏尔在中间。
他看到自己的父亲打开了宴会厅的大门,透过被遮挡的门隙,一片狭窄的青空,使有温度的斑驳光亮洒落在目含希冀的奥狄斯子爵身上。
而他知道,这希冀并不是对自己,或者自己同胞弟妹。
似乎是亘久的时光流逝,他听到夏尔清冽而稚嫩的嗓音。
“父亲大人,安妮阿姨在去年的时候,说过,我已经不必再上礼仪课。现在我感觉身体好多了,请让我跟随您一同前去。”
艾伯特不可思议的看着夏尔,心想,如果你真不必再去礼仪课,那又是谁教给你可以越过母亲,在客人面前大声喧哗?
“夏尔,不要闹小孩子脾气了,父亲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哦。”蜜妮安躬身在夏尔面前,眨了眨眼,心跳却开始逐渐加速。
她觉得面前看了许多年的少年,今天有些不同,具体是什么她却又说不清。
“走吧,夏尔,还有好吃的甜点哦。”她依然优雅而温和的说道,往日里少年听到甜点,便会很听话的,会在找到甜点后,默默在一旁享用。
如一只怯生生,受惯了欺负的可怜家猫。
她牵起了少年的手。
“算了,蜜妮安,让他一起过来吧,在城堡待了一个月,让他在领地里散散心。”
蜜妮安脚步一顿,笑了笑,将夏尔送到她相处多年的丈夫身边,在黑暗中,跨到阳光中,在少年耳边温柔的说道:
“要跟紧你父亲,注意安全。”
艾伯特看着自己的母亲说完后优雅回身,朝自己走来,再次从门口的阳光跨到黑暗中。
那个灰发琥珀色瞳孔的少年,以截然相反的方向,向阳光中走去,光芒最灿烂的地方是自己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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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尔,听说你养病的一个月,叫爱尔莎给你带了许多书籍?”奥狄斯伯爵出了城堡后,不经意的问道。
“是的,父亲。”夏尔解释道,“如果早一些知道有米兰花这种隐匿气息的植物的话,想必可以躲避刺客在自己身上放的暗香印记。书籍中记录着先贤的睿智。”
“很好,多看些书总归没错。”奥狄斯点点头,然后又道:
“你今年已经13岁了,15岁就该和你艾伯特哥哥一样,去塔罗塔学习如何做一名合格的血脉术士了。”
他看着落后自己半步最小的儿子,虽然还是少言的模样。
却感觉改变了很多,准确来形容的话,最初的少言是因为无话可说,现在的少言是因为内心世界的平稳,不必去多说。
看来这次刺杀还算是好的改变,不过这刺杀,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血脉术士与法师有什么区别?”夏尔皱眉,书籍中只有浅显的记录,他推测关于巫师这种金字塔才能触及的知识,被单独放在了其他地方。
所以,近一个月,他所了解的只是这个世界的构造。
和一些关于巫师怪异杂谈类的边边角角。
奥狄斯皱眉,“你从哪看到有关巫师的记录?”
一旁的阿诺德子爵回过头来,收起脸上的笑意。行走在领地中享受着平民仰视的目光,似乎都不是那么使人愉悦了。
“《巫师世界》黑色封皮,印制着塔罗塔的那本。”夏尔顿了顿,补充道:“《奥林王国简史》也有少量篇幅记载。”
三人行走并不快,夏尔知道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但也正是如此,可以在奥狄斯口中多了解一些这个世界的轮廓。
“没什么用的两本书。”奥狄斯明了后,从怀中掏出一块银色怀表,放到夏尔手中,“你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他低头看了看,道:“十四点二十一分。”
奥狄斯手在怀表边侧转动,又问道:“现在那?”
“晚七点五十一分。”夏尔低头看着被挪动的表盘,回答。
“《巫师世界》和《奥林王国简史》就是这个道理,没什么有用的东西。”
他懂了,两本贵族、巫师写来愚昧平民,设立思想屏障的书籍,这两本书中有一句相同的话,贯穿全书。
天授神权、巫者上尊。
这样也就能解释两位子爵,听闻他在普通书籍中看到巫师知识时的表情变化了。
既是晦民堵耳,便要做的滴水不漏。
“我想看些关于巫师的知识,之前刺杀我的巫师,并不熟练,但我依然毫无还手之力。”察觉出奥狄斯有意提前点拨自己,再凭着之前被刺杀的“余力”,说不准,可以提前揭开这个世界迷雾中真实的一角。
听罢,奥狄斯果然语气松动,“十三岁的确不小了,不过还是再等等,巫师觉醒急不得,提前接触反而会让你变得浮躁。”
最小的儿子在经历刺杀后,成熟言语与主动的开口,是他出口解释的主要原因,但仍然拒绝。
“这点我同意你父亲的意见,太早了解不一定是好的事情,不过你可以先尝试骑士的训练方法,提升身体素质,身体素质对于巫师来说可是极为重要的。”
阿诺德揉了揉他一头灰发,发质柔软很是顺手,但视线已经停在近前。
角斗场到了。
夏尔攥住胸口的红色石块,顿住脚步。
他可不是原本的“夏尔”,半途而废可不是自己的性格。
两人继续前行,走进巨大白石建筑,石制横梁的阴影将两人笼罩,才发现夏尔仍在原地。
“......”夏尔抬头。
“父亲,我感受不到自己的巫师血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