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在脸上有点凉意，远处的田野一片贫瘠，乡村掩映在薄薄的晨雾中，隐隐约约，看不清楚。

欧翔长长吐出一口气，然后转眸看向田野中的一个墓碑上。

乡村没有公墓，多数情况下，不过是一个土堆，但章程去世被评为烈士，上面特地给他修了一个简单的墓碑。

如果不是章家人强烈要求埋在故乡，他现在估计会在市里的公墓里。

但现在，那都不重要，对欧翔来说，最重要的是，章程在这里。

他盯着墓碑上那个穿着军装的男人照片，章程和他同龄，牺牲时还不到二十二。

真的是个很年轻青涩的小伙子，而就是这样一个小伙子，被他害死了。

他的脑海中，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多以前的那天。

周围崇山峻岭，他们缺水少粮，跟上面失去联系，章程的腿受了伤，只用了一条t恤简单包扎，而那t恤，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他背着章程走了三天三夜，依旧走不出这片丛林，他心急如焚，知道如果这么继续下去，章程会死的。

欧翔说：“是我……都怪我，我不该带你走这条路，如果我们走另外一条，说不定已经等到了救援队！”

章程脸色苍白，无力的扯唇笑，说：“真是个傻瓜，如果我们走另外一条，我们现在已经成了两个尸体！”

欧翔皱着眉：“也许……也许……”

章程却摇了摇头：“哪有什么也许……我们在这儿转了这么久出不去，但也没人来追我们，说明对方肯定了我们会死在这里……”

欧翔看了章程，说：“我们走……”

说着就要去扶章程，却被章程挥手挡住了。

欧翔诧异的看向他。

章程干涩的嘴唇动了动，扯出一个笑，脸色苍白的过分。

他说：“欧翔，我刚才说的还不够明白吗？他们认为我们一定会死，所以只要我们中有人成功从这里走出去，我们就赢了……赢了他们，懂么？

所以欧翔，别带着我了……为了我们能赢，你必须走出去！”

欧翔一愣：“你在说什么！”

章程又笑：“欧翔，你是想跟我一起死在这里么？祖国培养咱们不容易，好歹留一个哎……”

欧翔的脸色黑了。

章程颤着染满鲜血的手指，扯开迷彩服的里面。

一张印着全家福的照片被缝在衣服内侧。

章程道：“看到没有，这是我的家人……我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父母没了我，不怕没人孝敬……”

欧翔的眼圈红了，“章程，你在胡说什么……”

章程叹气，说：“欧翔，就当兄弟求你了，放下我吧……等你平安出去，如果能找到我的尸骨，就把我带回家乡好好安葬。如果不能，就将我抽屉里那套军服带回去吧……算一个念想……”

他的喉结滚动了下，又说：“知道么？其实我的梦想是死的时候可以披着国旗……但我这个级别，应该没这待遇吧！”

欧翔眼窝里满是泪水。

他伸手一下子将章程给拽起来：“走……我不会放下你，我们一起离开！”

章程浑身无力的被欧翔拖着，声音都开始虚弱起来：“欧翔，没用的，我支撑不下去了……放下我吧！”

“不放……”欧翔疲惫的身子拖着几乎瘫软没有半点力气的章程，说：“要死就一起死，谁特么还怕死么？我不怕……”

“欧翔，这个时候别犯犟，你这样是对祖国的不负责任，你……”

“别说了，要么一起死，要么一起生，没有别的可能……”

……

就这样，欧翔背着章程又走了大半天，精疲力尽！

两人的体力，都透支到最后了，没有力气，没有一点力气可以走了。

两人靠在一块，章程无力的笑，说：“看来我们真的要死在这儿了……”

欧翔不说话，只是眼神淡淡的看向丛林中的树木。

“欧翔，你谈过恋爱吗？我还没谈过呢……说起来，现在就死了，挺遗憾的。”

欧翔“恩”了一声，说：“是啊，有点。”

“那你觉得你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欧翔原本不想回答，但某一刻，他居然很认真的想了下。

片刻后，他道：“大概是那种……阳光开朗的吧。”、

因为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岁月中太久，他是渴望阳光的。

所以当初看见热情开朗的皇甫清，会那么一丝心动。

章程说：“是吗？那我俩肯定不会成为情敌……我喜欢温柔贤淑的……居家型，不需要多漂亮，愿意守着我就成……欧翔，我真想找个人爱啊，可是我，大概没机会了吧……”

章程的声音带着点嘶哑，事实上，因为缺水缺粮，原本就已经很嘶哑，说话的声音也不大，细弱的很。

欧翔眼神定定的望着前方的某处，淡淡道：“我也是……我也想找个人……”

“砰——”的一声声响传来，打断了欧翔的话。

一枚子弹擦过欧翔的左肩扫过去。

鲜血瞬间湿润了衣服，而欧翔只感觉到左肩一凉，下一秒，他一把拉过章程，身子翻滚，躲在了一棵树下。

“咳咳咳，前面有人……”

“……为什么会有人？这里不是没人吗？”

两人正疑惑，只听见不远处一阵骂骂咧咧的外国话。

而从他们的话中，两人才明白过来。

他们走出来了，前面再走不到一里路，就能出了这个丛林。

但是很可惜，他们出来的太迟了。

那次想行动很成功，前方部队正面突击击垮了犯罪分子的主力。

欧翔跟章程在引开部分犯罪分子时遭遇埋伏，被迫进入传说中的死亡丛林。

犯罪分子损失巨大，穷凶极恶之下，居然想的不是逃跑，而是利用自己对地形的熟悉绕到另外一边等着章程和欧翔出来。

他们想拿两人泄愤！

虽然他们觉得自己未必等得到，毕竟这片丛林想出来，哪怕是当地人，都非常困难。

但没想到他们居然出来了，这简直是不可思议。

也就是那次，两人用最后的力气配合跟犯罪分子交锋，枪杀了对方三个成员。

之后章程被俘，犯罪分子用章程性命逼迫欧翔，欧翔跟着被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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