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府。
花了两天的时间,郝平凡等人到达了此地。
岳州府、武昌府和黄州府三个府城相距不远,因此从岳州府临湘县出发,不算途中停歇的时间,实际也就一天多而已。
而下一个府城黄州府,比起岳州府,离武昌府还要近一点,不过黄州府之后的府城就比较远了。
来到武昌府的时间,也不过是上午,继续赶路的话,还是能在天黑之前赶到更远一些的城镇留宿,不过马儿也需要补充体力,因此车夫老王就驱车到驿站,郝平凡和钱宝宝先去城里逛一逛。
武昌府城基本与其他城池大同小异,建筑方面差别不大,同样高大厚实的城墙,环绕府城的护城河,肃立在城墙之上和城门口的士兵……
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文化方面有些许差异,虽然当朝统一了通用语言,但是各地的家乡话也没有禁止使用,因此走在街道上,除了听到习以为常的通用语言,还能听到武昌府的语言。
“那过地方抹样走啊?”
这是一个路人向别人问路。
“磨哭磨哭!”
这是一个妇人在哄着哭鼻子的孩子。
“吃了帽?”
“我吃呀饭哒。”
这是一对邻居之间的日常问候。
每走一段路,都能听到一些当地话,这让郝平凡和钱宝宝听得云里雾里的同时,也感觉一阵新奇。
“两位要么斯?”
当郝平凡和钱宝宝走到一个小吃摊时,小贩赶紧笑眯眯地问道。
“呃……”郝平凡努力回想了一下刚刚路上听到的,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道:“肉包子…几多钱?”
听到郝平凡的话,钱宝宝不由笑了,小贩也是乐了,“肉巴子嘞,一文钱!”
前半句纯正的当地话,后半句熟悉的通用语,小贩是用这种方式表明无论哪种话,他也能理解,这让郝平凡脸色一窘,“那给我来两个肉包…巴子,你要吗?”
转头向钱宝宝询问了一声,钱宝宝忍俊不禁地道:“有菜包子不?也来两个。”
既然知道小贩能理解,那钱宝宝自然没有学郝平凡那样说陌生的当地话,本身就不会,还是不要丢脸了。
“好嘞,三文钱噻!”
小贩笑嘻嘻地把油纸包好的包子递过来,接过郝平凡的铜钱,“好走,下次再来啊!”
郝平凡尴尬地吃着包子,感受到身边传来的视线,偏过头,钱宝宝一边吃着包子,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好像在无声地取笑他。
嘭!!!
正当郝平凡想说点什么缓解尴尬的气氛时,头上传来一个撞裂的声音,下意识地伸出手臂,推着钱宝宝快速向后退,刚后退两步,就看到一个人从天而降,以正面朝下的姿势摔在地面,右臂却向后高举着,手里拎着一坛酒,因为摔下来的原因,酒也洒出来不少。
“臭道士,耍酒疯到别的地方去,别来这里扰我们!”
酒楼二楼,一个长着络腮胡的大汉怒气冲冲地骂着,身旁还有几人细声劝说着。
“嗝,一帮不识风趣的庸人……”摔下的人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右手拎着酒坛子移到嘴边,摇头晃脑地嘟囔着,“今朝有酒今朝醉……”
人起身,才看清模样,只见对方一身道袍,看上去应是一名道士,只是衣服不知有多久没洗过,已是灰蒙蒙,也不知道衣服原来是不是这个颜色。
头上系着一个发髻,只是系得比较随意,还有几缕凌乱的发丝垂下,一双眼睛半开半合,醉眼朦胧,一茬乌黑发亮的胡须湿哒哒地往下滴水,因为他已经在对着嘴猛灌酒了,同样是非常随意,酒打湿了衣服也不在意。
腰带上插着一把木剑,没有剑鞘,看着就像那像招摇撞骗的神棍使的桃木剑。
醉酒道士踉踉跄跄地经过郝平凡时,郝平凡还能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味,不由皱眉避让,只是醉酒道士走几步后,又醉醺醺地往回走,停在郝平凡的面前,眯着眼睛,道:“小子……你看着很面熟啊……”
郝平凡皱着眉,道:“你认错人了吧?我没见过你。”
“不不不,”醉酒道士却是固执地摇头道,“别人是酒越喝越醉,我是越喝越清醒,我肯定是在哪见过你,唔……对了,你是不是姓……”
“这是几根手指?”
钱宝宝竖起两根手指,打断醉酒道士的话。
醉酒道士不屑地哼了一声,道:“你是在怀疑我吗?那我告诉你,有……三根手指。”
闻言,郝平凡和钱宝宝不由笃定,这道士是真的喝醉了,钱宝宝失笑道:“老道士,看清楚一点,我明明只出了两根手指。”
“唔……”醉酒道士疑惑地凑过头去,努力睁大眼睛,只是依旧是睁不全,眼皮子总是耸拉下来,于是不信邪地道:“你个女娃子别骗我,这明明是三根手指……”
“咦?”
这回轮到郝平凡和钱宝宝惊讶了,这道士居然一眼看出钱宝宝是女的?
郝平凡诧异地问道:“道长,你看得出她是女的?”
“废话,她不是穿着件花花绿绿的衣裳吗?”
醉酒道士不耐烦地道。
花花绿绿……
钱宝宝今天穿的是一件米白色劲装啊……
果然,这道士还是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满口胡言乱语。
醉酒道士拍了一下脑袋,道:“对…对了,差点被你们绕开话,小子,我记得你,你是……”
“我是郝平凡,不是张三,也不是李四,别认错人了。”
趁着醉酒道士说出些莫名其妙的话前,郝平凡抢先做了介绍,没好气地回道。
闻言,醉酒道士整张脸都皱了起来,用力甩头道:“不对,你哪里是叫这个名字……”
胡须上的酒水随着头部晃动甩了过来,郝平凡和钱宝宝连忙又退后几步,一脸嫌弃地道:“道长,你真的喝醉了,认错人了,我就是叫郝平凡,这个名字打从我出生到现在就没有变过。”
“难道真的是我认错人了?”
醉酒道士茫然不解地喃喃道,还不死心地瞅了一下,最后泄气道:“罢了罢了,看来老道今天是真的喝醉了……对了,小女娃你又叫什么名字?”
听到醉酒道士问起,钱宝宝饶有兴趣地反问道:“老道士,怎么,不装熟人了吗?”
“什么装不装,这话说得……”
醉酒道士不满地吹着胡子嘟囔道,这副样子,倒是好生有趣。
“老道士,我叫钱宝宝,没有和你哪个认识的人重名吧?”
钱宝宝笑着说道。
“嗝……”
醉酒道士打了个嗝,满嘴发出熏人的酒气,满不在乎地抠了抠耳朵,道:“你们两个的名字真是一个比一个简单……钱宝宝?哦,我记得上回在春苑楼有个姑娘就叫宝宝来着……”
钱宝宝的脸色顿时沉了一下,面露不善,就算没有去过,也能猜得出这春苑楼是妓院,而醉酒道士口中那个“宝宝姑娘”,除了妓女还能是什么?
郝平凡注意到钱宝宝的脸色瞬间晴转多云,眼皮子一跳,知道醉酒道士说错话了,赶紧转移话题,道:“那道长你又是叫什么呢?”
醉酒道士哈哈一笑,有模有样地用左手比了个剑指,道:“贫道赵道岚,道号……”
声音戛然而止,赵道岚迷糊地抓了抓头,道:“我道号是什么来着……算了,不想了,忘了。”
郝平凡和钱宝宝哭笑不得地看着赵道岚,这老道士,真是不着调,也不知道刚刚说了什么才会被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