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红孔雀图腾
三更时分,苏锦与谛听偷偷地钻出藏阁,回到了苏锦自己的寝房。
她二人来的轻去的也快,这样连续几日,倒也未惊动西天梵境的诸佛与菩萨,反而将藏阁里的看了不少。
苏锦完美的发挥了她废寝忘食的品格,专注起来什么都什么都不顾,读的时候也不管谛听塞给她的是什么,只要是能吃的,便全都进了嘴。
以至于一夜过后,看着守着一小堆“释迦果”壳,嘴角都有些抽搐的谛听,苏锦很是不好意思的自省了一会儿。
这样的日子,一连持续了数天。
苏锦翻阅的典籍之中,多数都是后世重新编纂的,很少有一万年前的古,就连记载有之前事情的册都很少。想要在这么大的库之中找到自己想找的内容,无异于大海捞针。
这样一日日的翻下去可不是办法。
须弥山与天柱山不同,在天柱山上,她翻看夜轩墨的藏都是正大光明的,也不像现在这样偷偷摸摸的生怕人发现啊。偷鸡摸狗到底不是长久之计,得想个办法才行。
谛听听说了苏锦的担忧,顿时拍了拍胸口:“好说啊,放着我来。”
“你不是不爱看,怎么知道我所说的内容在哪本里有记载……”话未说完,眼前一阵紫芒闪现,将整整两个架的藏都笼罩在了里面。
一众籍鱼贯飞出,沉浮在半空之中翻开页刷刷的翻动着,有的籍一翻到尾,径直飞回了他们改在的位置。也有一小部分的籍摊开着页沉浮在半空中,上面的字迹散发着点点金光。
“你想要的内容都在这儿了,不过数量还是不少,我再你筛一下。”
谛听刚要动手,苏锦却已经捞了一本翻了起来,连忙道:“不必了,你已经了我大忙了,这些已经翻到了我想要看的位置,随意扫一眼就可以。”
闻言,谛听也不再坚持,自己找个墙角睡觉去了。
有谛听仙法加持着的籍摞成一摞,一本叠着一本的倒也好翻。苏锦看完一册,只需要一扬手,上的紫芒便会自发的托着那本回到该回的位置。
有了如此便捷的找方法,苏锦想要看的内容便也容易的多了。
不知是苏锦太过敏感还是这些中却有猫腻,所有的古籍之中都是避重就轻的记载着一些事情,分毫不提一万年前,发生的那场天地大劫之前的事情。
就像是有人刻意将那一部分记载抹除了一般,不想让后世之人知道。
翻阅了这么多的册,苏锦看到的也多是在天柱山便已经看见过的内容,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可供她参考。
这也不由得让苏锦怀疑,夜轩墨明显是不知道一万年前发生的事情的,佛祖等一众老神仙似乎也一直隐瞒着,不想让这个当世的阎君知道有关的事情。
他们到底掩藏了什么?
一万年前的天地大劫,是否与自己有关系?若是有关系,她在其中扮演着的又是怎样的角色?
苏锦脑海之中乱的很,她感觉那个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可每当她触及真相边缘的时候,真相便再一次的便宜了轨道,在一个她能接受的范围内渐行渐远。
这种感觉让苏锦讨厌的很,却有无可奈何。
若是真有一双手在背后推动着一切的发生,那又会是谁呢?这弥天大局之中,所涉及到的又都有谁?
看到后来,苏锦几乎已经不抱希望了,只当是温习一遍一页页的翻过去。
泛黄的纸张似乎已有年头,一捻已经开始簌簌的掉下碎屑,苏锦不得不小心翼翼的翻阅。这一册倒并非是古籍,更像是手札。
手札上大部分的字迹都是手写上去的,仔细一看,墨中带着些许的红,倒像是那些苦行老僧刺血为墨,抄经时用的法子。
苏锦皱着眉头扫过去,却觉得这手札上的字迹颇为熟悉,应是在哪儿见过。
只是一时半会儿竟然想不起来了。
她一页页的翻过,手札的后半部分已经鲜少有完整的字句,只剩下零星的几个字或词。
“情事累人,以情证道。孰为对孰为错?”
那字迹不是工整的楷,笔锋自成一脉锋芒,但能看得出是一位女子的字迹。难不成是那个姑娘在看不透情事的时候写下的这些句子?
苏锦快速的向后翻着,中间夹杂着一点典籍中的句子,却也通俗易懂。
直到又过了几页,显然看出执笔之人的笔尖有些沉重,字迹也开始变得断断续续起来。
“因缘际会,不破不立。”
什么样的人能有这么大的口气,不破不立四个字说起来容易,可真的要做到,确是比登天还难。
人一旦到了一个境界,便会背上这和境界的包袱。就像是富豪难散财,仙者难临凡。破而后立者,不管是否成功,光是在气度上就已经领先了他人一大步。
苏锦连忙又向后翻去,手札只剩下了最后一页,也就只有一句话。
“我命由我不由天。”
写字的笔像是在写完这一句的时候彻底褪尽了墨色,就只剩下摄人眼球的红。殷红色的字迹即便是经过了万载也不曾有丝毫的褪色,就像是呼应着那句大逆不道的话,我命由我不由天。
苏锦慌乱的抬起头穿了几口粗气,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衫都已经被冷汗浸透,只是简单地几个字,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力量?
她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谛听神兽,想要问到有关这本手札的消息显然是不可能了。
苏锦咬了咬牙,还是向后翻去,可后面便是千篇一律的白纸,再没有丝毫的字迹可言。
怎么可能没有了?她烦躁的翻动着页,终于在最尾部找到了一丝不同寻常之处。
最后一页的纸张比前面的那些纸张都要厚上一些,摸上去,更像是被人精心的黏在了一起。苏锦长了个心眼儿,托起一点儿火光在那页纸的后面映了一下。果不其然,黏在一起的两张纸中间是有内容的。
明明是与冥府不相干的东西,不知为何,苏锦却敏感的觉得这像是一个突破口,不由自主的想要追查下去。
她小心翼翼的在两张纸的末端找到了一个小口子,用指甲轻轻一划。
陈年的纸张早已经薄脆,粘的也不再结实,竟然被她轻而易举的破开。两张纸中间,一副妖异的孔雀图腾的图像展现在眼前,像是带着摄人心魄的力量。
红色的孔雀眼珠猩红,两眼之间的第三只竖瞳微微张开,只一眼,便吸住了苏锦的目光。
是夜轩墨经常梦见的那只红色孔雀!
同一时间,幽冥地府静室之中,夜轩墨突然捂住胸口吐出一大口鲜血。
他的卧室干净整洁,没有丝毫的杂乱,甚至给人一种没人居住的出尘气息。两侧的兽首银勾勾起了雪白的纱帐,此时已经溅上了点点血污。
侍女听到声音,连忙跑到房间里来,担忧的问道:“阎君大人,可需要我们去请药王?”
夜轩墨浅浅的皱起眉,他向来是个能忍耐的人,身上伤口的痛楚对他来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可这一刻,他心头泛起的心慌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像是……原本已经偏离了宿命轨道的人,再一次被强行的拉回他该存在的地方。
夜轩墨抬手一抹唇角的血迹,吩咐道:“都退下,没有本府君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两名侍女的眼睛里写满了担心,可既然夜轩墨开口,二人互视一眼,也只好奉命退下。
经年昏暗无光的冥府就像是一个被抛弃的世界,没有人在乎这个世界里的人过的好与不好,更没有人想要了解这个世界的过往。
夜轩墨远远的望着对面墙壁上的那张画轴,画上的女子一身紫红色的华美长裙雍容华贵,眉心处的孔雀图腾更是有着摄人心魄的美。
她的裙角亲吻着大片大片的曼珠沙华,身后便是滚滚忘川与亘古长存的奈何桥。她茕茕孑立的站在画中,采万钧天光,宛若分割了阴阳。
可唯一美中不足的却是,那副画上的女子并无五官。
就像是被人刻意磨去了那副美艳至极的容貌,叫谁看了都会忍不住道一声可惜。
夜轩墨站起身来,光着的双脚落在大石铺筑的地面上,冰冷的像是要封冻。他踉跄了一下,捂着重口走到那副画的下面,望着女子额间的红色孔雀喃喃有声:“我为什么会感觉到心神不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苏锦出事了么?”
凡世的一座山脉之中,一名身披墨色披风的男子站在山巅,遥遥望着京城的方向。
金灿灿的龙气笼罩着整个皇城,守护着这片土地,城中子民其乐融融,好不热闹。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盛极必衰……我的算计,从来没有过差错。”男子轻声一笑,银色的面具下,唇角勾起了一弯邪魅的弧度,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他深深地望了一眼皇城:“因缘际会,不破不立,也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
若是苏锦或是夜轩墨在此处,便一定会认得出这个人,认得出他斗篷上的红色孔雀图腾。
这一切的一切,因果福报,天命伦常,终是在这一世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