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猫儿开始瑟瑟发抖。
她压低声音道:“快,我最亲爱的克塔努小哥哥,你有武功,你来听声辨位,瞧瞧那个……”
她一动不敢动,将声音压的更低:“从现在开始,我们用那个来代替耗子。据说那个听得懂人话,你一说那个,它就知道我们在说它。”
她继续道:“你快去瞧瞧那个,是不是在屋里,将它打死……”
克塔努也开始瑟瑟发抖。
她后面的什么这个、那个他完全没有听进心里。
他满心都是她说的前半句:“最亲爱的……小哥哥……”他的眼前全是她一中意哪个男子就要扑上去吧唧一口的景象……
猫儿看到他僵在当场,以为他也怕耗子,心中连骂几声“软蛋”,嘴上却要继续忽悠着他:“一只那个十两银子,你快点……”
她的嗓音嘶哑,显得她神情狰狞。她始觉她有些不友好,只好再加上一个笑。
克塔努看她说着说着忽然给他一个淫笑,身子更是一抖,捂着嘴连跑带爬退出几丈之外,战战兢兢道:“没有耗子的……小王子早睡的……”
刚刚讲出来一个“睡”字,立刻暗骂自己一声“蠢”,支支吾吾道:“小王子那个,属下还要去那个,就不陪你那个了。”
拉开门扑爬连天逃了出去。
猫儿看他一阵鬼上身一般的迷之举动,心中莫名其妙,又担心着他的伤势,只得追上去喊道:“胸腔上的伤,真的没什么吗?如果你不好意思麻烦郎中的,本王替你擦药啊……”
安静的夜里,除了雪花的扑簌落地声,还有两声“咯吱”声不绝于耳。
猫儿竖起耳朵静听半晌,判断出“那个”的磨牙声应该在屋外,并没有在屋里,这才放下心,关掩了门,转身回了屋里。
屋顶上的萧定晔,两只手有些冻僵,正准备从屋顶上一跃而下,院里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克依兰垂首踩着雪前来,人已经站在了檐下,又开始踌躇。
屋顶上的萧定晔开始觉得冷的发颤。
他其实是个很坚强的男人,过往和猫儿分开的那两年里,他随军训练,寒冬腊月,多少回他趴伏在雪地里,一趴就是一日一夜,半分没有打过退堂鼓。
然而趴在猫儿的屋顶上,他不由自主的开始矫情。
他根本不应该出现在屋顶上。
他应该在屋里。
他应该压着声音臭骂猫儿,骂她不应该任性跟来,骂她不应该不知死活伪装成旁人,还要骂她怎么能去迷恋旁人的胸肌?
难道她家汉子没有肌肉?
胸腔上的两大块,腹部的八块都是什么?
那不是画的!那是日复一日、几无间断的练出来的!
他心里十分不满。
房里的猫儿躺在榻上,没有闻出她家汉子已经近在咫尺。
她原本想重新开始生萧定晔的气,可门口徘徊的脚步声打扰了她,不能让她全情投入到一个悍妇情绪里。
她翻了个身。
吱呀吱呀,踩雪声不停。
她再翻了个身。
吱呀吱呀,踩雪声还不停。
她颓然起身下床,前去拉开房门,无语的望着克依兰:“老嬷嬷的,你深夜站在这里的,哪怕是想要自荐枕席的,也请你尽快开口的,本王也好早早拒绝的,然后你回你屋、我回我屋,我们互不打扰的。”
克依兰怯怯的望着猫儿,嘴唇嗫嚅半晌,道:“老奴,是想感谢小王子……”
“不谢,不管你想谢什么,那都是本王应该做的。你去吧,大步的去吧。”她啪的掩了门。
门外的踩雪声还在执著的吱呀吱呀。
猫儿觉得自己这个小王子,当的十分的憋屈。
她虽然没有见过坎坦小王子本人,可是她同大晏五皇子相熟啊。
大晏的五皇子,在下人面前威风八面,只要说一声“走你”,除了她,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晃悠。
可惜了,她跟着一个五皇子厮混那么久,竟然没学会他的皇子做派。
屋顶上的萧定晔,也对她的气势扌包以鄙视。
跟着本王这般久,一点点驭下的能耐都没学会,难道平时就只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胸肌、腹肌上了吗?
他哈了一口气,开始认真考虑把檐下那个坎坦老妇人做掉的可行性:
你再不离开,再耽搁老子前去教训媳妇儿,老子就真的想送你去西天。
屋里的猫儿重新起床,从墙上解下长剑扛在肩上,刷的一声打开门,对着克依兰晃晃剑身:“你要说什么尽快说,激怒本王,刀剑侍候。”
克依兰惊的退去阶下,惊疑不定的望着猫儿,半晌开口道:“感谢小王子,今日没有打王妃的。老奴想自请的,去牢里陪王妃的。”
猫儿对于人主动犯贱,从来都不拦着。
她大刀一挥:“准了,快快的去,慢一步本王刀剑侍候。”
克依兰跪地重重磕了个头,急急离去。
猫儿长舒一口气,掩上了房门。
吱呀,吱呀。
门口又是踩雪声。
她心中真的嘭起了一腔怒火。
老子伪装的是任性的坎坦小王子,不是知心姐姐。你们看不懂人设,就莫怪本王刀剑侍候。
她刷的拉开门,举剑的手却一滞。
冷风瑟瑟,门口站着个人。
一个化成灰她也认识的人。
这个人对她的了解,和她对他的了解,完全的不对等。
莫说她化成灰,便是她一个大活人站在他面前数回,他也没认出来过。
她脸色一冷,又把剑前伸,挡在了自己面前:“你是谁?本坎坦小王子不认识的。你要是大半夜走错了路的,你就自觉的离开的,莫让本王子刀剑侍候的。”
他站在门槛外,和她之间相差了一扇门的距离。
他紧紧盯着她还没卸妆的、坎坦小王子的脸,心中本来准备了许多责怪的话,到了看到她的这一刻,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半晌,他憋出一句:“为何不听话?”
温柔,无奈,缠面悱恻。
完全不是他真正想表达的情绪。
可她却着着实实被他的柔情打动,藏在她心里的悍妇倏地没了影。
横在她颈子前的长剑缓缓垂下,她睨他一眼,嘟嘴垂首,内心起了丝丝酸涩。
“你为何总是认不出我?”她觉着有些委屈。
他柔肠百转,心下有些愧疚,这愧疚又被他内心的焦躁压制。
太危险,形势太危险,她不该跟来的。
他得同她细究此时,不能被她拐跑了话题。
他将将板起脸要继续摆出夫君的派头,院外不知哪处下人的屋子里传出一声咳嗽声。
她立刻伸手将他拽进屋里。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探出双手……等他再反应过来时,他怀里已拥扌包着一个人。
一个热乎乎的,活生生的,让他时时刻刻挂念的人。
她缩在他怀里,是那样的单薄,单薄的让他愧疚。
他是堂堂皇子,他是他的王妃。然而她自从跟着他,没有过过好日子。
“为何不听话,要跟着来?”他再开口时,语中更是缱绻,再一次违背了他的初衷。
她双臂紧紧环着他的腰,偎依着他,因他话语中浓的散不开的情意,心中的悍妇和怨妇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极低声道:“我想你,一时一刻都不想同你分开……”
他再无法苛责她。
那些自从阿蛮透露了“小王子”的身份之后、他准备了满腹的教训她的话,没有一句能说出来。
也不想再说出来。
她倚在他怀中,还在不停歇的倾诉着相思:“没有你在,我夜夜都睡不好。我想你想的辗转反侧,天天都想要去寻你,可总是寻不见……”
他不由喟叹一声。
这喟叹中有幸福,有甜蜜,也有无奈。
他缓缓松开她,探手抚上她的面颊。
被指腹抹开胭脂的眼眶下,显露出的是她眼底浓浓的青紫。眼珠里带着些血丝,是睡眠不足的证明。
她因他的触屏,打了个寒战。
握住他的手一试,冰凉冰凉。
她毫不犹豫的将他的双手塞进她的衣襟里,贴着她的身子暖着他。
“在外面等了许久?”她心疼道。
他终于硬起了心肠,拉着脸道:“为何要跟来?我留你在江宁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让你以身犯险?”
她眼圈一红,立刻掏出他的手甩去一边,哽咽道:“我就知道你会是这个模样……你一点不知道关心人……”
他立刻将她拖去床畔,解开她的衣裳,一处处检查过,见她没有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用被子将她严严实实裹住,本来想继续拉着脸,却不由勾了嘴角,低声道:
“今日你在府衙,为夫看你嘴上劲儿挺大,应该不会受伤……”
她在府衙人前强吻他时,因着满腔的愤愤,可是用上了大力气的。
她不由的一笑,立刻前倾身子环住了他的颈子。
他眼睁睁看着一张坎坦男子的脸在他眼前放大,并嘟起了一瓣红唇,他心里忍了两忍,终于还是躲开了脑袋,望着她不解的眼神,低声道:“为夫……对和男子亲热,实在不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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