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杨小西没有发言,他知道自己也得表个态,大家都反对拿人,他自然得顺大流,大家怎么说他就怎么说,一般情况下这样做准没有错的。他说,王有光的犯罪事实明明白白摆在那里嘛,又是长安那边让抓的,只是上面也没有说他这个兄弟要怎么处理,只说让我们找他的罪证,却没有说要法办他。我认为我们知道这事就行,上面要是问下来,我们就说还在搜集证据,至于具体的可以法办他的证据我们就说还没有找到。
唐县令很是不悦地拦住杨小西的话头,王大力是上任领导,他是这任领导,大家都觉得当领导就会去贪污,其实真不是这样的,当领导的也是有清官的。所以,他表面上装作公正无私的样子,上面让他要有行动,他自然得做点事,其实他也挺为难的,再怎么说王大力也是自己的老领导,他心里也不希望为难自己的老领导。
唐县令是王大力提上来的,要是现在他把自己的老领导办了,别人会说他忘恩负义,加上当初老领导对他不薄。原本大家都看好徐有,徐有要是上来了,也就没自己什么事了,要不是老领导力当时站出来为自己说话,只怕自己是做不到县令这个位置。
问题来了,唐县令为什么之前要装出要拿老领导法办呢?这就是当领导的艺术了,他心里不想拿人,可是又不能明说,这话得从别人的口里说出来。他知道徐有一定会反对自己的,他一直认为唐县令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自然以为这次也是他打算要打击报复老领导的机会。徐有早就看清他的为人了,为了让所有的人都看清唐县令的为他,他势必要跟唐县令唱反调。唐县令若是要拿人,徐有就说老领导是好人;唐县令若是说不管这此,徐有就主张拿人。反正就是不能顺了他的意,只要能让他不高兴,他的目的就达到了。这就是官场,要么是一路人,要么就是敌人,既然成不了朋友,就只能做敌人了。事到如今,徐有还是走不出当年亏得一塌糊涂的阴影里来,徐有似乎有些激动,双眼睁得很大,他坚信唐县令就是一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其实,他也不想想抓了王大力,唐县令能有什么好处,现在炬城可不姓王,它姓唐。他揭发了王大力,抓了他,监察御史要是下来,他这位县令真的能明哲保身吗?难免是拨出萝卜带出泥,这带出来的泥,要么是溅到自己身上,要么还得自己填回去,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御史大人下来。最好的情况就是这事不了了之了,这是他真正想要看到的,徐有没他这么多的心眼,只是把他当成小人来看,自然是看不清楚事件事的。
罗县丞新上任,做为一个旁观者,他跟王大力没有交集,自然是表现出看热闹的不嫌事大的。他是巴不得上面的人下来查案,查到谁的身上,谁自认倒霉就是。罗县丞叹了一口气,哎!我要说的正是这个!他的想法是,王大力的案子如果由我们查办,主动权就在我们手上,交由监察御史来侦办,将来是什么情况就很难预料了!哦,同志们,我这么说并不是要包庇谁啊,完全是从工作角度考虑……
会议渐渐显露出意见分歧,且针锋相对的意味越来越浓。
大家的分歧很大,上面两个领导想着抓人,下面的人却指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罗县丞说的也在理,杨小西突然间是冒出这句来,当时徐有就瞪了他一眼,之前他还说要放着不管的。罗县丞多说几句,他怎么就改了口风,做为他的直接领导,徐有此时确实挺不高兴的。本以为他是自己的人,却不想风就这么轻轻吹了一下,他就倒到另一边去了,好在杨小西人微言轻,在这些人眼里,他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徐有也就没有太在意他的反复。
罗县丞并不责怪杨小西说的有的没的,看得出他就是一个墙头草,风往哪边吹他往哪边倒。好在他是倒在自己的一边,罗县丞的眼角闪过一丝赞赏的余光,心想此人真是可造之材。他也不是真就抱着幸灾乐祸的态度,他不过向着县令说话,这才是如此表态。
现在的情况再清楚不过,通过这此,可以看出一件事来,就是唐县令和罗县丞是一边的,杨小西这人可以拉拢。而下面的人都是徐有这一边的,除了肖主薄没有表态,田县尉表示反对,抓人的都反对,要么强压他们去做,否则这事还真是做不了。
是嘛,两边有分歧,最后事情不了了之,唐县令才能笑口常开,表面上他的建议被下面的人否决了,说起来他应该很没有面子。不过他却表现得很大肚,装出一副善于听取别人意见的意思,让人以为他是一个特别民主的人。其实,一切都得按着他的意思来,只要最终的结果是朝着自己心里的意思走就行,过程怎么样就不重要了。
杨小西这个人最神,他弥勒佛似的和稀泥,一会儿说要办,一会儿说不办,这种人才是这里面最让人捉摸不透的。后来,他向着罗县丞说话,唐县令也挺吃惊的,还以为他只是听得认真,没有想到还如此不着调。
田县尉心里有数,他只是负责执行拿人,并不负责做决定,他是不应该表态的,可领导非让他表态,他本人没有什么心眼,就只能是实话实说了。
说起来就这么一件小事,里面的人翻来覆去的,迟迟拿不出一个结果来,真的挺奇怪的。
其实看到唐县令受挫,徐有内心可能还是蛮享受的,最近一年他也渐渐地习惯了集团的生活。他现在还乐意去管共亏集团,真不想来开这样的破会,半天拿不出个意见,一个个都在打太极。当年两人在炬城的时候,唐县令比徐有小,他仗着比他大几岁,没少欺他。徐有最风光的时候,什么事都要压他一头,唐县令就是一个弟弟,他完全没把这个弟弟话在眼里,唐县令当时也是有苦说不出。
徐有太强势,唐县令过分稳重,本来二人能成为互补,也不知道是不是王有力刻意的安排,两个人不知何时就成了竞争对手。两个人并没有成为互补,反是相互制衡起来,如果唐县令没有任何想法的话,他们可以相安无事一直相处下去,估计徐有能一直罩着这个弟弟。偏是唐县令也是有想法的人,他没法看着自己的兄弟一直压在自己的头上,是男人就得。一个人强了,别人就得弱,就不得不受委屈,谁心里不记恨?
其实这就是工作上的矛盾,只要有利益的冲突就会有矛盾,至于是有多大的矛盾,那就要看有多大的利益冲突了!当然,作为政治上的竞争对手,磕磕绊绊寻常事,稍稍有点幸灾乐祸也是人之常情。既然下面的人都说应付一下得了,唐县令或罗县丞很老练,表面上不露声色,特别是唐县令大家都认为他是忘恩负义的人。
可是私地下,他与王大力的关系有多好,别人是不知道的,有时他还要暗地里偏袒保护王大力呢,以保护自己提升自己的政治姿态。外面他要表现出一副铁面无私的模样,既不能让别人说闲话,更不能让别人以为自己是一个软弱无能的人,所以很多时候他要表现出六亲不认的模样,这样才像一个真正的领导。
田县尉侧面观察徐有,只见他眉头紧锁,双眉之间刻下一个深深的川字。其实田县尉心里还是挺佩服徐有的,这人真是个能屈能伸的主,当年还以为他会一蹶不振,被干趴下了。没有想到这几年还是挺过来了,不仅能干,而且极有个性,人也挺不错的,是个可以交往的人。他自然会拿他与唐县令作比较,徐有不像唐县令整天高高在上的,不食烟火的样子,让人捉摸不透的样子。
最后才是今天最为主要的议程,当然是对某些人而言重要,对某些人就不太重要了,唐县令提起了:“共亏集团储备干部人选,现在进行得怎么样了”。
不知道徐有意无意的,大家在开会,他突然间喉咙里“嗯啊”的响了起来,这声音非常的尖锐,让人不得不把目光投向他去。
“呸……”
这一声呸带着很浓厚的鼻音,听起来更像是吐了一口浓痰,一口黄澄澄的浓痰就这么电射般吐到了地上。
顿时,室内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望向了浓痰来处,只见徐有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一手去抹粘在胡子上的吐沫,好不威武。表面上看起来邋遢,可是动作上却是很潇洒随意的,完全不把这里当成是别人的地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