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谷中,秦永珏正拿着小零食逗弄着豆蔻玩,周辅勤站在一旁,翻看小纸条。看罢,便凑近到秦永珏跟前,耳语几句。
陈星和将甚出去了?秦永珏一脸若有所思,又问道:“谁盯的何尝挚?让他替小王留意下,江湖美人榜榜首之位,他到底当不当得起。”
王爷这个毛病真是的……周辅勤眉角一颤,道:“我把人叫来,子瑞,这话你自己传吧。”
“算了,改日小王亲自鉴别鉴别。”秦永珏顿了一顿,示意周辅勤给他披上外衣,道,“咱们去看看李大人吧,免得他混在江湖的时间久了,都认不得自己了。”
小巷寂静,微风拂面而来,只得脚步声响。
“你挑的酒呢?”展靖谙疑惑。
“在路上呢,若是让咱们拿着去,太费劲了。”何尝挚道。
“如果拿着累,交给我也行啊。”展靖谙与何尝挚抬头望去,屋檐上正坐着将甚,她嘻嘻一笑,飞身而下,正好落在他们身前,“好久不见了靖靖,这何大魔头,没欺负你吧?”
“将甚!”展靖谙蹦跶着拥上去,和将甚抱了个满怀,这是她来到江湖之中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最近连日的奔袭,突发的事情都让她一直精神紧绷,此刻遇见旧友,哪怕仅有几天的情谊,也让她倍感温馨了。
她们抱得开心,倒是有人不高兴了。
何尝挚垂眸瞧她们一阵,见她们竟无丝毫分开怀抱的意思,唇边的笑意都浅了,凉凉开口,“将甚女侠,展小将军与我奔逃了许久,难以修整,多半是一身的汗呢。”
将甚“啊”了一声,拉着展靖谙的手细瞧她的脸,目露心疼,夸张道:“等会儿找个地方先大吃一顿,然后泡泡温泉,小爷亲自给你搓背。”她在讲到“搓背”的时候,还不忘递了一个小眼神给何尝挚,致使何尝挚唇边笑意更浅了。
“正事没干完,就别白日做梦泡温泉了。”屋檐另一边跃下一个人影,来人正是陈星,笑得自信磊落,大方有礼,“何宫主,展世妹,别来无恙啊。”
陈星的师父天罡府总捕姚晚琼,与展靖谙的父母皆是旧交。展靖谙与陈星俩人虽见面说话的机会极少,但也算有所认识。
展靖谙便礼貌回道:“陈世兄,爹娘总是念叨着我姚姨和你们,之前还提到以后有机会,要再聚聚。”
“自然。”陈星点头回道。
何尝挚敛了笑,很是委屈道:“何某很有恙啊,陈捕头。你当真不知近几日有何种事情发生在了何某的身上?”
“自然,”陈星憋笑,羡慕的眼神格外真诚,格外动容,“绝命追踪令、人鬼殊途劫……何等排场何等声势?何宫主这下想不名动天下都难了。”
何尝挚闻言,一脸惨兮兮,哀声道:“何某与名动天下之间,想来也只差你们天罡府的‘地网天罗召’了。”
“那可有些难办,倘若没有绝对的证据,天罡府是不会随意下令追捕的。何宫主想把‘地网天罗召’也凑齐,目前还是有点难度的。”陈星凝视何尝挚,眼眸中星光闪烁,不动声色道,“可如果何宫主真与此案有切实关系,莫说集齐‘地网天罗召’,包括陈星在内的整个天罡府,都会跟你到海涯天角,令你不至孤单终老的。”
何尝挚淡哂,似是毫不在意,眼眸带一丝调侃,道:“话说,能在此处遇到,恐怕不是什么巧合吧。”
展靖谙看着将甚,愕然道:“你是来抓何尝挚的吗?”
“我将甚只是游侠一个,武林盟可管不了我。”将甚抱臂,望着俩人,一脸无可奈何,“看来这次晚了你们一步啊。”
“当真?”何尝挚佯装吃惊,“何某以为,你们就是特意等我和展小将军先去销愁居,打扰季流明的。”
嗯?将甚不是季流明的朋友吗,怎么不敢早点去?展靖谙颇为疑惑。
将甚吐舌,恭维笑道:“何宫主武功盖世,想必季流明和销愁居内的四大写手都奈何不了你们吧。”
“非也非也,”何尝挚眸中闪过一丝苦涩,叹道,“你要知道,酿酒宛若他的命根子,在这事上去打扰他,这一发起狠来,尤其是难以招架的。”
将甚闻之心道“好险好险”,颇为讨好地笑道:“但何宫主内力深厚,想必也格外经打些。”
何尝挚挑眉,不知喜怒。
展靖谙见何尝挚不语,怕将甚尴尬,便温声道:“如果是为找朱砂桂凶杀案的线索,你们可以不用跑去了,季公子并不知道相关消息。”
“跑还是要跑的,”将甚叹气,一双笑眸中染上凝重的色彩,“我还有别的事情要问他。”
“这么巧?我也有别的事要问。”陈星意外。
“你去问什么呀?”将甚一脸早已料到的表情,满脸写了好奇。
陈星摇头,一脸没得商量,斩钉截铁道:“秘密。”
将甚“唔”了一声,眸中溢出喜色,商量道:“不如这样,我告诉你我的,作为交换,你也告诉我你的,如何?”
“不如何,”陈星抱臂,笑得少年意甚浓,“作为交换,我不告诉你我的,你也别告诉我你的。咱们挨个儿去问,如何?”
小气吧啦的。将甚腹诽,最后无奈点头应允了。
“靖靖,回见。”他们思及各有正事,便匆匆告别了,将甚临走前凝视了展靖谙一会儿,可转身过去,便再没回头。
江湖之中最不缺的就是离别。相识一场也不过是散了聚,聚了又散的固定走向,奈何你我往来匆匆,拦不住世事无常,红尘倒戈,只等一声再遇到的“别来无恙”,才算化解了转身后发红眼眶的酸涩。只是有些酸涩随着永远的别离埋葬在风里,再无消解的可能。饶是如此,告别转身过后,也不能再回头,不能。
日近黄昏,郊外山林橙红一片。
何尝挚与展靖谙策马疾驰,四周林叶茂密,曲径通幽,翠色草丛间,竟然林林总总竖着些不甚明晰的墓碑,凉气悠悠传过来,朦朦胧胧总有一种不真切感。
展靖谙心里奇怪,怎么顿感一阵诡异。
何尝挚突然拉紧缰绳,也拦下旁边的展靖谙,神色愈寒,声音却是不羁又放肆,莞尔一笑。
“两位妹妹既然到了,哪有躲着不露面的道理?”
林间骤然回荡起两个少女的笑声,一个又魅又冷,一个既娇又俏,在耳边悠来荡去,忽远忽近,鬼魂一般,竟是分辨不出是何人、到底身处何方。
听着这样诡异的笑声,展靖谙心慌不已,可纵目四顾,都找不见声音的源头。
此时,那道明显又娇又俏的笑声自头顶上方传来,隐隐有越来越近的迷惑感,登时令展靖谙浑身一颤。
她刚扬起脑袋,一张天真清纯的少女脸蛋就浮于眼前,一身白衣,笑嘻嘻地望着她,明明是张可爱温软的小圆脸,却隐含一股阴冷气息,展靖谙道不明那种滋味,只是瞬间呆愣在场,任由那少女从上方向她飞来,不多时便要扑到她怀里!
何尝挚立时出手,惊得圆脸少女娇呼一声,陡然翻转身子,小圆脸贴着展靖谙的小脸堪堪错开,娇小身子在空中来了个绝美的翻旋,衣袖间翻出一条悠长白练,缠住前方百年古木,飘乎乎荡了过去。
白衣少女目露遗憾之色,抬手又挥出一条白练缠于古木之上,长袖一摆,两条白练交相连起,她自己便轻轻柔柔坐落于白练之上,宛若荡秋千。而后,她瞅着何尝挚,一脸娇嗔。
“尝挚哥哥,若心就是想和那位姐姐打个招呼罢了,你怎么出手毫不留情,一点也不会怜香惜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