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尝挚一路疾行,心乱如麻,却瞧见那傻乎乎的小姑娘,正被另一个俏丽可爱的小姑娘抱着,还极是情意深深,自己情不自禁便皱起了眉。
“你们大敌当前,还这般懈怠,也太不给何某这个大魔头面子了吧?”
他缓缓落地,眼见将甚拉着展靖谙,往后移退。而周围是浩然谷来了的众多战力,兵刃齐齐脱鞘,嘶鸣长啸,却都不能得他正眼一瞧,只一瞬间,尽数攻上。
何尝挚稳步向前,不徐不疾,仪态从容。他这身衣袍精致雅秀,妥妥的世家公子装束,本就不便与人动手,但见他对迎面而来的人挥手拂袖,错身闪避,应对泰然,照旧风度翩翩。不消片刻,一众来人便在阻他的路上,倒地一片。
不过尺寸之间,他伸手去握展靖谙的肩头,竟要直接抓人,却被一掌斩开,跟着将甚便横身于展靖谙之前,扬手一摊。
“何宫主,你卑不卑鄙!快把靖靖的解药拿来!”声音清脆却又带了急切之意。但趁着间隙,又迅速向何尝挚眨了下眼。
登时,何尝挚心领神会,哈哈大笑,故作恶意道:“我离欢宫的无心失魄散,哪里会有解药?即便有,也该先好好利用一番。”
话落,众人俱是心生憎恶,几乎不再怀疑其中真假,可一想展靖谙只有在何尝挚身边,才能保证暂时不出危险,又齐齐犯难。
展靖谙见何尝挚与将甚二人谎话连连,信口拈来,心中知是为自己着想,奈何被点哑穴,只得在心里为二人的默契称赞一番。
将甚挥鞭而上,尖风嘶鸣,包围式的击向何尝挚。对方纵身跃后,躲开长鞭,轻盈至极,衣袂飞扬,不粘一丝一毫尘土。何尝挚空手过招,握住长鞭,手腕翻转一扯,将甚“噫”了声,便被悬身拽起。
见状,封晓刃抽刀上前,吴霁月挥枪而上,于身后攻去。
何尝挚并未回身,催动内力将空手一抬,封晓刃手间的雪刃便打向吴霁月,刀枪相击作响。叮的一声,俩人先是手腕震颤,随之手臂震动,紧跟着一股震荡之劲遍布全身,汹涌霸道,跟着被劲力推动摔向四周。
封篱、元谦谦双双起身,一人去扶封晓刃,另一人去扶吴霁月,可这劲力甚重,二人化四人消耗,也难以卸掉,只得后退。
当是时,一道内力自他们身后背心流转而过,柔和精纯,游走不过片刻,便化去身上震荡之劲。他们将将止步,背后便又有一股内劲冲出,宛风碎狂澜,力道之强,更甚于何尝挚。四人心悸,见头上一枚蓝白身影紧随而至,越过他们,倏忽攻向何尝挚。
这一击劲力非凡,何尝挚不敢怠慢,立时甩脱手中辰曦长鞭,转身蕴力去接。四掌相对,刹时掌风浩荡,扫开周侧众人,二人也齐齐被对方震退。
赵遇铮顺势再凝内力,却见辰曦金芒快她一步,将甚已挥鞭赶至何尝挚身后,被何尝挚错身一手扯过,掌心一抬,就推在将甚肩头,片刻间,便朝着赵遇铮的方向摔去。猝不及防,赵遇铮料定这股内力将甚恐难承受,猛然回收劲力揽于己身,片刻不敢停顿,跟着纵身跃起,一手搂住将甚,另一手抓住甩脱的辰曦长鞭,缓缓落地。
何尝挚冷笑一声,转身抓过展靖谙,立时便走。赵遇铮正要反应,将甚娇喝一声:“留下靖靖!”再度攻身而上,身形极快,赵遇铮欲抬腕去拦,瞬间,竟是被巧妙绕开。再一抬眼,那鹅黄身影横在何尝挚身前,抬手去拉展靖谙的手臂,手指一拂,展靖谙喉咙一松,忍不住“啊”了一声。
疾风劲劲,赵遇铮已飞身上前,只待出手。何尝挚心知自己单手难以相较,便陡然晃转身形,闪避同时翻手为掌,击在俩人之间的将甚肩上,当即听得将甚高声惊呼,口中溢出点点血迹。情势陡然转变,赵遇铮情急转手,一把搂住将甚靠在身前,另一手推向何尝挚,俩人空中对掌,却是错身而过。
“赵盟主,改天何某再行领教高招。”
冷笑从头顶传来,赵遇铮携将甚落地,再一抬头,哪里还有何尝挚与展靖谙的半点影子。
众人无不心呼惊赞,赵遇铮与何尝挚交手也仅在倏忽之间,身形百变,情势上千,难以探得一二。
后来几派庄主、掌门、客人也纷纷赶到,听了情况,只见将甚靠在赵遇铮身侧,杏眸微垂,盈盈水光,唇边溢血,显然是受了伤吃了亏。稍稍联系,想是那何尝挚不敢与赵遇铮正面交锋,便又使了诡计伤了将甚脱困,赵遇铮磊落坦荡,岂能与那魔头一般?这才导致又再次放跑了何尝挚,并非她本人所愿。
原意挤兑一番的人也并未多言,众人相互看看,一帮人继续搜捕何尝挚,另一帮人便各自散去了。
赵遇铮拉着将甚的手腕,觉察将甚身体并无大碍,不似是被掌力所伤,料想刚才只是气脉不畅所致。便默默望了将甚一眼,被她眼珠一转避了开去,自己暗暗叹气,调整内息,借由将甚的手腕传入体内。
起初,将甚只觉赵遇铮手指柔软清凉,后又觉手腕涌来暖意,不紧不慢,流淌全身,气脉四窜出的淤血也一晃散去,心知刚才一系列小动作自然瞒不过赵遇铮,好在她没能立时揭穿。
刚出浩然谷,何尝挚与展靖谙跃上小绛,恐武林盟的人追来,就驾马奔驰,一晃眼就在百里之外。
俩人彼此交代一番,知晓是自己泄了踪迹,展靖谙不免自责,何尝挚倒不以为意,只轻描淡叙问道:“我打伤了将甚,你不为她担忧?”
适才场景浮上脑海,将甚对何尝挚眨眼一笑,兴许赵遇铮瞧不见,但她可是看得明明白白。
“你们不是演戏的吗?还配合得天衣无缝呢!”
见展靖谙并不恼怒,何尝挚暗自松了一口气,笑着揶揄道:“呦,展小将军这是经历什么?似乎越发有脑子起来。”
展靖谙正欲发作,眸子在何尝挚玩笑的面容上转了圈,强自忍住,正色道:“江湖天字一号的大魔头就在身侧,再不带上脑子怎么成?”
没来由的,何尝挚不禁朗声大笑,恭恭敬敬地问道:“那就劳烦展小将军想想,接下来,咱们是要去哪儿呢?”
浩然谷现下巡逻必定甚为严密,再闯一次未免托大。反正李成烟人就在浩然谷,又不会凭空消失,下次再来又何妨?不如再去其他地方找找线索。
展靖谙低头沉吟,半晌后道:“听说锦绣山庄的管家慕程就是死在自己的卧室之中?”
未等她问完,何尝挚便由她身后探过手臂,稳稳圈她在怀,她蓦地面颊染红,脑海俱是空白,正要推开何尝挚的手臂,谁料对方竟一拉马缰,风声嘶嘶,混含在其中的如鼓心跳中,身侧一些的花草林木,甚至连太阳的光,都好似丢在身后。
只有一句满载了少年笑意的话语,跟着四处闯荡。
“锦绣山庄的路不太好走,展小将军可坐稳了!”
就如何尝挚所说,去往锦绣山庄的这段路,确实有些曲折崎岖,天下第一的绸缎、布帛纺织大庄,竟然是在被闹市围绕的郊区之间。他们将小绛留在庄外,偷偷溜进了锦绣山庄。明显何尝挚也来过数次,见一路上悬挂的锦缎、丝帛都甚为熟悉,还不时为新出的料子啧啧称奇,展靖谙催促了多次才正经起来,找去了慕程的房间。
屋子里的摆设与寻常房屋摆设并无特别之处,桌前一整套茶杯规规整整,床边叠着一堆书籍,有关锦缎制造方法。俩人都道,慕程管家对锦绣山庄果然十分上心。查了小半天,并无找到线索,地面用笔标注了痕迹,朱砂桂与尸体的位置都明明白白,显然是天罡府的大作。
何尝挚见展靖谙认真得很,进屋后瞧都不瞧自己一眼,与她说话也懒得搭理,便故意逗她:“急急忙忙赶来,又找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真是白来一趟了。”
展靖谙蹲在墙角,闻声便拍手起身,又打眼一圈,道:“一无所获,就是最大的收获了。”
何尝挚笑道:“此话怎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