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晓刃下巴扬起,面颊绯红,正色道:“江湖武林中的少年少女,试问谁能不对铮姐姐心生仰慕憧憬之情呢?这个榜单里,铮姐姐遥遥领先,几无对手,实至名归。哪里需要我格外出力?”
闻之,展靖谙心道:你们江湖榜单这么会玩的吗?何尝挚微微颔首,笑得云淡风轻:这才哪跟哪儿啊。心说这榜单他只能排第二这件事务必瞒住,毕竟他被榜首的赵遇铮甩了整整上千票,赵遇铮真是一骑绝尘。
封篱笑而不语,封晓刃兴致勃勃道:“所以,不仅我这么想,江湖中的许多少年少女,爱慕向往的人也是铮姐姐,没有旁人。”
这个“旁人”此刻就坐在横梁上,面对展靖谙不时递来的,饱含深意的眼神,自己也从先前的调笑,再到现下的苦笑。心说偷听别人的悄悄话果然不可,他都不知道缘何自己的终身大事就成了和赵遇铮比较,说不好就要惨败的那种。
“那慕尧呢?他也是旁人?”封篱道。
封晓刃愣了下,显然是没想到这一层。
“他是我的幼年玩伴呀,提他做什么?”见封篱笑望着自己不说话,封晓刃细细想了会儿,以为封篱是在问慕尧武功如何,便认真道,“虽然我和慕尧关系好,但是说起武功,他与铮姐姐还有不小的差距。武林盟中,武功能直追铮姐姐的,怕是只有叶纯了吧。”
“嗯……我是说,你有没有想过慕尧的心意?”
“心意?”
封篱正待开口,门外传来元谦谦的声音,想是她与叶纯练完武,便来找封晓刃一起做点心了。三人不再磨蹭,手挽着手一同去往厨房。
趁此机会,何尝挚与展靖谙跃下房梁,纵然有些许疑问,望向彼此,却不知从何说起,索性静默,一路上都相顾不言。直到行至李成烟所住的别苑,香气悠悠荡荡,扑鼻而来,隐约还有些腥甜。
俩人脸色骤变:“糟了!”双双冲进厅室。
入目便是凌乱的摆设、歪倒的桌椅、武斗的剑痕……还有一人着锦绣华衣,躺身于地。双目瞪视,眼球凸出,血丝环绕其中,正是李成烟。
他一手攥着插入他胸前的铁笔兵刃,是他自己的兵器。而另一手呈现握拳姿势,手背绷着青筋,道道明晰,像是被夺去了什么珍爱之物。
展靖谙立时下蹲,手掌在他颈侧一探,并无跳动脉搏,已然死了。
再看他身侧,立着一株珍惜的朱砂桂,何尝挚打眼一扫,见上面共有十五朵桂花,香气缭绕,盈盈散出。他却不觉香甜,只觉此物甚邪,恶心之余感一阵眩晕。
“是朱砂桂……”展靖谙凛了眉眼。
强自忍住呕吐,何尝挚低下身,粗粗看了李成烟的尸体一番,见他面目狰狞,鲜血顺着伤口汩汩流出,身体还没僵硬冷透。
“刚死没多久,咱们迟了一步。”
展靖谙抿紧嘴唇,这几日间,无论江湖如何有纷争,被卷在怎样的危险,这都是头一次见到朱砂桂凶案中的原始场景。倘若早一步,也许……
何尝挚见她神情,悠悠起身,在室内随意转着。
“展小将军,这下你该相信不是我做的了吧?”
“我只能相信李大人不是你下的手……”忽然,一个念头在展靖谙脑海中由模糊变为清晰,令她不由打颤,走向何尝挚,一把就拽住了他的衣领,指尖骤紧,“或者,是你有同谋。”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新找的线索,这么快就没有了。
何尝挚毫无动作,只是冷笑。
俩人望着彼此,静立半晌,无有言语。
最终,何尝挚冷冷道:“展小将军现下便不信我,问了又有何用?倒不如这就喊来众人,一嗓子的事儿。我本就被全江湖追杀,四处逃窜,倘是落到武林盟手中,兴许还会少受些折磨和陷害。请便吧。”跟着挥手拂开展靖谙的手,转身又翻找起来。
展靖谙见他不住翻找,知晓刚才过于冲动,苦于想帮忙又不知如何道歉,便问道:“你找什么?”
“那支水墨丹青笔,不在这里。”
他们来找李成烟,就是跟了水墨丹青笔这条线索。眼下人死了,已问不出话来,而重要线索来源——水墨丹青笔,也不知所踪。
展靖谙心里发愁,却见何尝挚笑了。
他们似乎又走上了一条没有方向的路,但这也说明,他们这条线索,是对的。只不过幕后凶手,下手比他们快。
当是时,门外突然响起声音,浩浩荡荡,从远至近,涌了过来。
何尝挚最后环顾一眼,孤身破门跃出。展靖谙正要跟上,目光一瞥,见那从伤口处流淌的血红中有一枚木刺,沾染了血迹,轻易不得见。事态紧急,她无暇多想,当下便以惊鸿长枪的流苏一拂,随身带走,追向何尝挚。
奔出数十米,见何尝挚从她身后赶来,展靖谙才顿时醒悟:以为这大魔头是生了自己的气,才不管她一人离开,原来他是率先出去,引开众人,来一招声东击西。
“展小将军,这么巧,逃命都能逃一块儿去啊。”
心思在展靖谙脑中一转,想他是嘴硬,不肯直接说明,内心好生抱歉,直拉了他向谷中僻静处跑去,想着: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好好赔个不是。
也就跑了一盏茶不到的工夫,便遇到了昆仑山庄的方猛、令狐双、吴霁月,还有锻雪山庄的封雪、段千江、封家姐妹。
何尝挚目力极好,当机立断,反掌一推,展靖谙就退进林中过道,穴道也齐齐被点,动弹不得,直着急望着道上的动静。
众人只见何尝挚立于道上,方猛没有废话,提起长枪扑身上前。
“都别抢!老子单独上,会会何尝挚你这个小屁孩子!”
大家知晓方猛的脾气,为人轴得很,说一不二,鲁莽、冲动、刚正,说要单独上,就一定单独上,想插手绝对踩他逆鳞,只能静观其变。
“方总镖头,晚辈越矩了。”何尝挚拱手一礼,拂袖而上。
方家枪法——昆仑一百零八枪,可谓舞得虎虎生威,何尝挚无兵刃在手,并无进攻硬刚之意,仅是避退。
方猛道:“你小子果然厉害,老子看来真是打不过你。”
计上心头,何尝挚道:“你们想留我下来,何须一定要打败我呢?”
“怎么说?”
“方总镖头义胆忠肝,顶天立地,不如立个君子承诺。我手无兵刃,立此不动,也不用丝毫内力,昆仑枪法若能在五招之内,逼我移动脚下身形,我便留下来,如何?”